她站在挂架旁遠遠地打量了冷時一番:“我之前一直聽聞冷按察你在長安學習了劍術,劍術了得。風雩閣排名第七的人智武雙全可不多,不過嘛,我今天可沒興趣見識你的劍術。傳聞終乾出鞘,必然是霍然滿聲,血花斑駁。很可惜,我今天并沒有興趣聽你的任何刀劍聲。”
“你的聲音雖然有變化,但是很耳熟。”冷時突然這麼說了一句,“我們一定在哪裡見過。”
“是嗎?也許是在哪裡我們擦肩而過,不過冷按察并不願意多看我一眼。”老闆這麼說着,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白藥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瓶子打碎在地上,藥堂裡立刻騰升起一股辛辣的煙霧,又濃又嗆,沒有人能睜開眼睛。冷時沒來得及阻止她,也吸入了一部分。她一隻手摸索着扶住一邊的藥案往外面走,另一隻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口鼻咳嗽,一時隻覺得頭昏眼花,眼淚直流,呼吸道極其不通暢。在頭昏腦漲之時,在濃濃的煙霧之中,她在聽到莊卿的咳嗽聲之外,還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隐隐約約地說道:“冷時,不要急,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冷時松開抓住藥案的手,企圖抓住她,反而被她捏住手腕往外面帶。老闆的聲音在煙霧裡聽得并不真切:“我說了,我無心害你,恰恰相反,我會指引你們揭開真相,你們怎麼就不信呢?我檢舉了線索,冷按察可得記得給我獎賞。不用擔心找不到我,我們很快就會見面。”
“你......”冷時一張口就覺得呼吸不暢,她又猛地咳嗽了好幾聲。
跌跌撞撞往門外走過去,扶着門外的牆在新鮮的空氣裡大口呼吸,終于胸腔清涼,呼吸均勻下來。她一擡頭,那個老闆早已跑得無影無蹤,隻看到莊卿也紅着眼睛出來,在一邊扶着牆咳嗽,于是拍了拍他的背。
“咳咳,行了,我沒事了。”莊卿終于直起腰來,拿起他的帕子擦了擦眼淚,“她人跑了?”
“跑了,估計也追不上了。”冷時看着他的帕子居然還是那塊“卿”字帕子,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你這帕子品質很不錯啊,這麼多年居然還是它。”
“是。”莊卿收拾完畢,看着藥堂裡的濃煙也散得差不多,于是走進去拿起地上的藥瓶碎片拼起來仔細分辨,“看着很粗糙,沒有落款,分辨不出是哪裡的窯。”
冷時也悠悠然地拿起一片吐槽道:“确實,有股粗制濫造的美感,估計是哪個私下作坊。不過,你有沒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個藥堂太幹淨了。”
莊卿看了看地上,确實是一層不染,連泥土都隻有藥櫃附近才有。老闆身着圍裙,一副正在整理藥材的樣子,可這地上不至于一點泥土都沒有。他把碎片連同其中的粉末一起小心地放進布袋裡:“那就搜查。”
兩個人在藥堂搜查了一番,并無收獲。于是冷時打算去後庫房看看。
終乾霍然出鞘,冷時右手拿着它掀起廳堂連接着後庫房的那塊深藍色的簾布,左手從身上的火石袋裡掏出特制的短燭。黑暗的庫房終于被微弱的燭光照亮,庫房并不大,一眼就能看清。冷時小心地下腳,仔細辯聲,确認并沒有别的人在庫房的呼吸聲。隻見一個木頭柱子附近綁了三個穿着深色衣服的人,嘴上被塞了粗布。他們沒有因為燭光而有任何反應,閉着眼睛好似睡熟了。不對,熟睡了也會有呼吸聲,怎麼回事?
“喂!醒醒!”冷時走到那幾個被綁的人身邊大聲說道,準備伸手搖醒他們,卻在胸腔附近摸到一手的幹涸的血。仔細一分辨,居然是屍體。
“你動他們了嗎?”莊卿凝重地問。
“沒有,我就摸了一手幹掉的血。你看,都凝結成塊了,估計已經遇害很久了。”冷時說着把手上的血塊給他看。
玄鶴軍來的效率非常快,确實是如白鶴所說,附近的玄鶴軍在看到二人的令牌後馬上表示為二人所用。冷時把他們的隊長帶到庫房,将三位遇害者的屍體交給他們。玄鶴軍立即有條不紊地展開工作。
“二位請稍等,我們的仵作會在稍後趕到。”這隊玄鶴軍隊長沖二人行禮。
“你們仵作是哪裡來的人?”冷時突然冷不丁問道。
“是我們白氏和曲氏共同培養的人。”
“曲氏真是妙手,不僅能看活人的病,還能問診死人。”冷時仔細觀察了一番屍體,“那我可以走了嗎?”
“您不接手這個案子了?”隊長有些吃驚。
“估計得等你們仵作出結果,我就先行一步,要做記錄問莊卿,他和我一起發現的。莊卿你走嗎?”
莊卿搖搖頭示意自己要做記錄。
冷時低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出門,擡眼一看,隻見得對面楊二娘的鋪子上有一個黃色的身影正在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