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不是決策房的人?”三水聽到這裡有點吃驚。
“我要是決策房的人啊——”冷時眯了眯眼睛,“這不可能,就憑我的身世就絕對不可能。‘冷時是江左反叛者’的謠言傳了這麼多年不也沒消停嗎?你猜猜是誰在傳?對了,還有一個神秘部門,是主管藥材的,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色衣服,進去之後就沒有自己的名字,隻有衣服上面挂着一塊令牌寫着‘藥使’。這個部門在整個風雩閣的地位最高,幾乎所有人都會對他們尊敬。”
“你說的這個‘藥使’它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
“自風雩閣建立三百年來,就已經有了。”冷時瞟了她呆呆發愣的神情,“怎麼?你對這個很感興趣?你讓我想起來,風鶴之前就是‘藥使’,當然,他現在也可能是。”
“你怎麼知道?”三水這下吃驚地站起來,“不是說這是個神秘的部門嗎?”
“也不是什麼大事,有一年在長安偶然碰到了他。”冷時回憶道。
當時的風鶴還是白馬玉鞭金辔,滿身蘭麝的紅袍少年郎。他那日長安花朝節于街上打馬遊街,坐騎白馬,身帶弓箭,拔一支圓頭箭,向空中射去,等箭墜下。這一擡頭,冷時恰巧在酒樓上看得一清二楚,兩個人刹那間對視了一個羅預,風鶴用弓梢接了那隻圓頭箭,滴溜溜一轉,接在手中。俊俏可喜的少年郎衣裳楚楚,睨視而笑,任誰都會注視他。
人群爆發出一片喝彩聲,于是他又展示了他的箭術,左手執弓,令上稍略倒東,掌托靶内,食指勾靶外,正中如鷹嘴狀。射出去的箭好像日影搜搜而過,白羽随風而起,遠處的紅心正中,三枝利箭無一虛發,人群又是一片喝彩,不少姑娘紅了臉。
“好精湛的箭術。”冷時不禁感歎,“這人是什麼來頭?”
同行的好友笑道:“是今年風雩閣培養的風鶴。每一代風鶴沒有自己的名字,而且他們都長得相似。”
“長得相似?”冷時有些驚奇。
“不知是動了什麼手腳,總之每個風鶴的臉差别不大。”好友也贊歎地點了點頭,“怎麼,你要去和他打交道?”
打交道倒是不至于,冷時并不想和風雩閣的人扯上關系,但是手頭的案件确實需要一個能射箭的能手。于是經過百轉千回的牽線搭橋,終于和風鶴見了面。
風鶴給冷時的印象很奇怪,他年紀看着不大,但是身上卻有着一股清高的氣質,做事情也非常地沉穩。他和冷時在花朝節對視的酒樓見面,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我那日也見到冷按察了,冷按察的異瞳真是引人注目。想必冷按察天天在長安哀怨地破案,為風雩閣做事情也算是做得斷情絕愛,和我見面肯定就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畢竟你那天那個眼神可真是毫無少女之意。”
很好,見面第一句話就往人的心窩子上戳。冷時咬牙切齒地拿出正常的神色,後來借着風鶴的幫助,也順利地破獲了案件。風鶴豐神皎潔,态度翩跹,算得上是美男子,常常有世家小姐前來拜訪。感情上他似乎一直不太開竅,不知為何他偏偏聽說了冷時過去和莊卿的事情,于是總是好奇地向冷時打聽莊卿其人如何。
冷時每次都覺得一言難盡,畢竟誰會天天追憶自己過去的感情呢?不知為何風鶴偏偏得出她舊情難忘這個正确的結論,然後自我提醒一定不要步莊卿和冷時的後塵。除了這些事情之外,兩個人的性格愛好倒也算是合得來,所以冷時自認為也算半個朋友。
長安的案件短暫一别後,再次見面時,風鶴早已沒有當年的紫金少年郎的活潑,他作為藥使的重要領頭人因為驿站物品失竊來和冷時尋求幫助。這是冷時第一次看到完全沉穩的風鶴,明明隻有十多歲的年紀,偏偏一舉一動好似已經活過了知天命的年紀。
風鶴和她最後一次告别前,提醒道:“冷時,要是想活命,就不要去做多餘的事情。”
多餘的事情是什麼呢?冷時還沒有想明白,就已經接到了二十四橋明月夜案件的通知,回到了江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