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卿搖搖頭企圖拒絕,哪知道對方不管不顧地塞過來:“吃吧,新鮮的柑橘。我今早上得到的時候,葉子上還沾着露水呢!”
“很少有學生當着老師的面飲食。”好了,這話是覺得自己不夠尊師重道。
“您也要祖宗之法不可變嗎?”
“我們今天背《橘頌》。”莊卿把她的本子疊好,擡了擡頭,示意她可以開始背誦。
在冷時一字不差地背完所有的章節後,莊卿突然問道:“你的數類我聽說很不錯,蔔算尤其有心得,給我展示一番如何?”
“聽聞子衿院長博學善文,天文方志律曆音樂醫藥蔔算,無所不通,學生愚鈍,怎敢班門弄斧。”冷時盡力擺出誠懇的表情。
“不算别的,你就算算我明天的抽背篇目如何?”他兩眼一動不動的盯着冷時,似乎已經洞察了學生最近背書如此順利的原因。
到底是哪個“叛徒”背叛了組織?冷時在内心咬牙切齒地吐槽了叛徒一番,表面還維持着穩定的表情:“這個我也不知道。”
“我聽學生說你神通廣大,觀音再世,幫大家精準地劃分了背誦的篇目。”這句話在“精準”這兩個字上的咬字很重。
“這個純屬瞎貓碰上死耗子。”
“你這是真瞎還是假瞎我不知道,但是你這眼睛的顔色有待考量。”他淡淡地說道。莊卿用他那無光彩的稍為突出的眼睛望着她,這眼睛裡顯現着某種暗昧的東西。在外表上看來,他好像是沉着冷靜的,但是在背面,他便同蕭山一帶的氣氛似的,煙霧沉沉。這煙霧好像蔓延起來,所以當他注視着冷時,她隻覺得莊卿的心靈的背後,給煙霧和虛無充滿了。一種對于所有事物的内在的驚怖,空虛、冷淡,一步一步地開展在他的靈魂裡了,這是讓人完全陌生的莊卿。
氣氛好似凝固了,冷時絞盡腦汁終于想出來一句:“那子衿院長認為是什麼顔色?”
“那日下雨相遇,你的眼睛是異瞳。”
看來自己那日的眼睛果然沒有藏住,她深吸一口氣:“所以?”
“所以傳言是否有誤,沈照銀其實是個女子。”見冷時緊張地東張西望,他又補充,“這裡沒有别人。”
夜已經很深了,連回宿舍的學生也逐漸地減少,強烈的銀白色的月光,照得紙窗發白。冷時終于開口:“子衿院長眼花了,我并沒有異瞳,從小到大都是黑瞳。”
“我過去和沈照銀交往并不多,但是他的蔔算能力确實是江左一流,他也出入過蕭山書院。異瞳,蔔算,輕車熟路,你哪一樣不占?”
真是讓人絕望的提問,冷時隻好回應:“我不是沈照銀,我對蕭山書院并無惡意,所以你想知道什麼?”
“我可以不聲張你的奇怪的舉止,但是我想讓你幫我算一個人。”莊卿突然提出了奇怪的要求。
“蔔算這種事情,蕭山書院的院長有什麼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人?”
“沈園的算法和外界的蔔算并不是一種,而且是秘方并不外傳。”他将一個紙條遞給冷時,“現在算什麼都不方便,你也不是風雩閣的人。”
看來他也發現了蕭山書院的詭異之處,處處都是風雩閣在這裡設下的眼線。冷時接過來一看,上面寫着一個人名,正是自己的名字——冷時。
“你算一算,我和這個人過去是什麼關系?”
短短的一句話猶如一團火焰在胸中滾動、燃燒,掩卷,又如驚雷疾走,讓冷時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