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
尉遲千澈這話是沖着聞玳玳說的。
聞玳玳聽出語氣真是不善啊!
這張時刻能把人暖化的一張臉,表面往往越是風平浪靜,平靜之下定會狹着疾風暴雨。
她委實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麼,哪裡有不對,明明已經盡足了心。
看看,這就是尉遲千澈。
情緒從來都不是向外表看來那樣穩定平和、面慈心善。
風風雨雨,說來就來,反複不常。
就比如前一刻還在跟修歲說說笑笑,喝酒勾搭,甚至都能把徒弟送出去給别人當玩物的親密。僅是下樓上樓的空擋,他就能屏聲斂息,暴虐無道将整個懸星會給趕盡殺絕。
前世,她不是沒嘗試過讨好他,和睦相處。
但她的次次示弱,換來的都是恰到好處撞到他逆鱗之上。
眼下怕也是同樣了。
像尉遲千澈這類自高自大,傲睨萬物,渾然天成獨孤一體的白眼狼,他就配屠腸決肺,身首異地,死的不用好看。
真是不明白,為何有那麼多人效忠他,擁護他,無一人悖棄。
擁護這樣冷血的人坐上一國之主,恐是天下之災,她定要為百姓除害。
聞玳玳本不想維護謝少昂,縱然他對自己的确足夠上心,可畢竟這群人也就是龍池衛,将在四年後如傀儡般,不戀絲毫舊情,在尉遲千澈的一聲令下,屠戮整個鬼鷹村。
然則,沖着謝少昂曾在松竹樓以命替自己解過圍,那在沒正式成為敵人,站在對立面之前,他對自己如何,自己也定當加倍回報,一份人情就算是慢慢還了吧!
聞玳玳原地沒動,嬌着嗓子給尉遲千澈降火,醞釀半天,裂石穿雲的來了句:“師父,您姿容絕代、燦如春華,書中說常動怒易生細紋,方才的藥膳是徒兒沒有考慮周到,徒兒這就去給您熬美容養顔……。”
後面的話未說完,就被謝少昂死死捂住了嘴。
簡直魂飛膽喪。
謝少昂算是知道因何來此了,帶着十足悔恨,笑的支離破碎,無聲向尉遲千澈投去清白的目光。
尉遲千澈就那麼坐着,死盯謝少昂放在聞玳玳唇上的手,頭皮發麻的眼神把嚴懲不貸四個字,回應的相當清楚。
君臣二人就那麼靠視線交流,僵持,氣氛陡然緊張到喘不過氣來。
謝少昂見避不過,也确實怪自己,有些事情沒給聞玳玳旁敲側擊明白,松開她俯身請罪:“是屬下看管不周,還請主上責罰。”
無緣無故的,謝少昂到底錯在了哪裡,尉遲千澈又突發的哪門子脾氣。
君臣二人還沒怎樣,聞玳玳郁積的情緒爆發了:“不能責罰。”
“再說一遍。”尉遲千澈正要端起茶杯的手一停,尾音像是淬了冰。
本來十鞭子的事兒,被這個祖宗一維護,恐怕二三十鞭也解決不了。
謝少昂趕緊碰了碰聞玳玳,示意讓她别再說忤逆之言。
尉遲千澈目光又盯死了兩人的手。
軟硬不吃的人,聞玳玳豈會不了解。
壓了壓脾氣,重新釀了番情緒,換上哭腔:“師父,您息怒。”
謝少昂剛打算給祖宗遞手絹。
“滾出去!”
門外的蘇白聽不下去了,知道這是風雨欲來的迹象,雖不知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可若聞玳玳再不遵從尉遲千澈的意思,可憐被牽連的謝少昂,不僅僅是軍法幾鞭子的問題了。
此刻,沒經過尉遲千澈同意,自請進了門,眼疾手快,幹脆利落的把聞玳玳強拉了出去。
待房中剩下君臣二人。
“謝統領,誰允你給斬魂定音律?”
做統領那麼久,頭一次被直呼職位的謝少昂有點手抖。
坦誠答道:“呆呆姑娘是女子,也沒有武功底子,一上來就接觸巅峰造極,力度強勁的武功,招式時快時慢,遲遲無法與口訣心法融合,屬下不得不找了個讓她更容易記的方式來完成。”
“華而不實,有氣無力,筋松骨軟,你覺得她這樣下山,能多挨幾刀?”
謝少昂面露難色:“主上的斬魂劍,屬下隻有幸得見過兩次,其中精髓恕屬下實在愚鈍,可能參透有誤。”
實則,就算是兩次,見到的也并非全部招式,根本無法連貫。
“七年。你武功天分,品行學識在龍池衛中也算得上出色。我放心把徒弟交給你,你就給我帶出這樣一個不倫不類,不務正業的東西?”
重重的東西二字,讓還沒來得及走遠的“東西”聽了個一清二楚。
聞玳玳:“……。”
緊接着不知謝少昂說了什麼,估計是終于意識問題的嚴重性。
尉遲千澈又死氣沉沉的一摔杯子,屋内瓷片崩裂,帶着咄咄逼人的聲調:“……再有下一次,你就去以死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