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龍池衛都替聞玳玳捏把汗,特别是好不容易撿回條命的蘇白和謝少昂,一邊彈着身上厚重的泥土,都不敢上前再觸尉遲千澈的黴頭,一邊将石燭父女二人拽到角落,詢問具體情況。
院子裡聞玳玳還在不知死活的查看尉遲千澈傷勢,大庭廣衆還有撕領子的架勢:“師父,身上可還有傷?”
又是不說話。
透過微風掀起來幂蓠之下,看她的眸子不知是悲痛,憤怒,又或者是整夜未睡的原因,持續充血,撕碎她的信念感越來越強,伴随着越來越紅,越來越紅……。
就在她眯起眼細觀這鮮豔之下貌似有什麼晶亮反光時,尉遲千澈扭頭轉身,大步跨出石家,騎馬走了……?
他從未如此失态過。
除了她,待所有人都是溫文有禮,耐性仁慈。
哪怕路邊碰上個叫花子,他都會沒什麼架子認認真真凝望着對方的眼睛,關切聊上幾句,然後施展無人能敵的菩薩心腸,救濟一下,順帶指條明路。
聞玳玳知道,尉遲千澈那些與人為善的表現皆是虛假。
誰也沒有注意到,在他轉身狐狸眼一垂驟冷的瞬間,她就知道方才的蠢貨叫花子,怕是兇多吉少。
第二日不出意外,蠢貨叫花子再無蹤迹。
像今日,完全不顧及如此多龍池衛給鬼鷹村帶來的影響,石家父女行禮無視屬下,不顧儀态,就那麼跟個男人似的走進來又什麼都不說,揚長而去,是不是太魯莽了些。
确定不會提前給鬼鷹村招災?
遠遠的石九笙貌似有話與她說。
屋外的某人去而複返。
“滾過來。”
嗓子啞的,跟生吞了火炭一樣。
在所有人捏把汗,唯獨當事人最輕松,還帶着幸災樂禍,剛打算友好跟石九笙和其父告别。
後脖頸一涼,十三歲的人直接雙腳騰空,被一股強大的力度跟甩麻袋似的扔上馬背。
在瞠目結舌中。
聞玳玳未來得及調整好姿勢。
尉遲千澈已經一鞭子結結實實抽在馬屁股上。
聞玳玳的馬受驚,帶着她揚塵而去。
浩浩蕩蕩的龍池衛紛紛讓開一條路,低着頭沒有一個敢上去阻攔。
尉遲千澈是想知道她怎麼來的?
情急之下,本想控制瘋馬的聞玳玳,冒出這樣的念頭。
總歸都要解釋,不如把馬騎的爛一些,避重就輕,省的越懷疑越亂。
打定主意,在馬背上故作颠來搗去,配上驚恐萬狀,告哀乞憐的尖叫。
塵土飛揚,眯的她睜不開眼睛。
慌亂踩不到馬镫的腳,方寸大亂的胡拽馬繩,多年練出的膽量,讓她沖着龍池衛人最多的地方,一踢馬肚,一閉眼,就要借力将自己摔出去。
幹着急的龍池衛,這下不能冷眼旁觀了。
一個比所有人膽子大,反應更快的女子騎馬自後飛奔而來,勇猛跳上聞玳玳的馬,将人穩穩護住,同時又接連幾次拉扯,把發瘋的馬給穩了下來。
“吓着沒?”
萬萬沒想到是石九笙。
聞玳玳忍住惡心,搖頭捋了捋胸口:“多謝。”
石九笙騎馬将聞玳玳安然無恙帶回石家門口,下馬沒有向尉遲千澈邀功的意思,或者說壓根兒沒看尉遲千澈一眼,沉悶漠然的又站到父親身邊去了。
那麼不起眼放在龍池衛中存在感極地的姑娘,意料之外,也有驚豔飒爽的英姿。
以往,若是誰敢火上澆油、違逆尉遲千澈的意思,通常都離穿小鞋不遠。
奇怪的,不但沒指責石九笙橫加幹涉,甚至連目光都沒扔過去。
難道是因為不熟,又或者金銀遲遲未上呈的緣故?
鬧得很不愉?
就在方才,聞玳玳在龍池衛衆目睽睽下出洋相時,蘇白已帶着石燭把前因後果,加上來時的推測告訴了尉遲千澈。
當着聞玳玳的面,蘇白和謝少昂給她輪番求情:“呆呆姑娘心地純善,憂主上之憂,都是為了龍池衛,主上莫要責怪呆呆姑娘。”
見尉遲千澈沒有繼續揪着她如何而來的事,方才那樣子算是過關了吧!
借着蘇白和謝少昂幫自己,聞玳玳也順勢而上示弱的不能再弱,捂着差點犯病的胸口,扶着牆,病歪歪挪到尉遲千澈跟前,可憐兮兮的表忠誠:“師父,徒兒就是擔心龍池衛中的哥哥姐姐們餓肚子,才自作主張來試試。石叔和九笙完全不知情,能不能别遷怒他們。”
本來有件事挺難辦的,被尉遲千澈一折騰,倒是好開口了。
見他又啞巴了。
正好不影響聞玳玳發揮。
走的距離尉遲千澈更近一些,試探的握住他手,扯動袖角,用僅師徒二人能聽到的聲音,繼續不怕死的商量:“金銀的事,徒兒已辦成,還跟九笙學會了制錢手藝。師父,徒兒有個不情之請,您看制錢的地窖,不見光也密不透風,就算是徒兒與九笙這般年輕的身體,每不到一個時辰,都要回到地面緩一會兒,味道實在太濃太嗆,長期悶在地窖,接觸這些氣味,不僅有損身體,更是影響趕工。石叔舊疾反複怕是無法接觸繼續此事,僅憑九笙姑娘家一人去做那麼大的量,交付時日上,師父也看到了……。”
“說重點。”尉遲千澈今天的耐性可沒當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