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玳玳倒在了翠微山密林之外,好在尉遲長雲及時趕到,将她穩穩地接在了懷中。
然而,由于聞玳玳體内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尉遲長雲心中牽挂,擔心她的安危,不敢立即啟程回皇都,因此他尋了個恰當的理由,懇請孤月女皇及他的夫君龍淵帝王在鬼膺村再多留宿一夜。
兩人待的地方,依舊是聞玳玳拜師之後與尉遲長雲共同居住的那間屋子。
原以為身體不适的聞玳玳會多休息一會兒,誰曾想,尉遲長雲将她扶回床上,被子都已嚴嚴實實地蓋好,她的眼睛卻已悄然間睜開。
尉遲長雲見狀,先是試了試她滾燙的額頭,又拿着帕子給她擦了擦如雨珠般頻頻冒出的汗。
也無須問,一如既往端來杯溫熱的水,将她扶起來,自然的遞到唇邊。
而聞玳玳表現的比尉遲長雲更自然,就着他的手将水乖乖全喝了。
溫潤的唇輕觸尉遲長雲的指尖,他瞬間如觸電般緊握住空茶杯,竟一時忘記放下。他的眼神有些躲閃,略顯不自在,于是清了清嗓子,問道:“餓了嗎?要不要傳膳?”
“嗯。”
輕輕的一聲,妥首帖耳。
沒察覺不對勁的尉遲長雲局促起身,讓下面的人去安排。
六年沒有正經說過話,最後一年還是僅限于紙上的師徒二人,盡管他們同在一個屋檐下,饒是能言善辯的尉遲長雲,也猶豫着不知該先開口說什麼。
他起身,将聞玳玳方才用過的茶杯放在桌上,像是熬時間般,刻意地再次斟滿了茶水。眼神在餘光中捕捉到她那依舊是初醒時分的垂頭喪氣模樣,亂蓬蓬、毛茸茸的小腦袋,仿佛時光被他輕輕一拂,回到了她六歲那年,那段親密無間的日子。
心不由得對她一軟再軟,思緒逐漸飄散,恍惚中,尉遲長雲竟忘記了自己手中所持的水杯曾被誰輕觸過,有些魂不守舍的品起茶來,緩解無言相對的尴尬。
知道下面的人進屋布菜,尉遲長雲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
盡管他早已适應了吃她剩下食物,喝她剩下的水,但如今師徒二人的關系已索然變味,兩人再共用一杯,就仿如間接觸碰她唇瓣的溫度與滋味,口中回蕩。那感覺,讓他的耳根不禁泛起一抹難以控制的绯紅。
内心終歸是不安甯了。
無地自容的去喊聞玳玳用膳。
不知是不是尉遲長雲将情緒掩的太微妙,聞玳玳并未察覺他眼神的閃爍,語氣的不對勁,
晃着身子,低着頭,腳步虛浮的挪過來,落座。
尉遲長雲先是給聞玳玳夾了幾筷子菜,然後才坐在她對面:“都是些清淡好消化的,你餘毒未消,暫時不能碰葷腥。”
順從到可怕,又是輕輕的一聲:“嗯。”
整頓飯下來,尉遲長雲都沒找到合适的話開場。
而聞玳玳更是對他無話可說,躲躲閃閃,好似生怕再與他扯上關系。
稍微好起來的心情,因為聞玳玳對他如敬鬼神而遠之的态度,又有些躁郁起來。
輕輕的放筷子聲。
“師父。”
軟軟糯糯的,甜到尉遲長雲以為産生了錯覺。
自一年前師徒緣分徹底終結,她對他始終保持着難以逾越的生疏與距離,似乎在以一種最為明顯且刻意的方式,闡述他們之間天壤之别的身份懸殊,以此提醒他,也是提醒自己,昔日的師徒情深已不複存在。
一聲師父,像是重燃了尉遲長雲内心深處的一團火,明知前路布滿荊棘,明知責任分量沉甸如山,卻仍舊無法割舍,他拼盡全力要将她留在身邊的堅定想法。
“徒兒吃好了,想睡覺。”
尉遲長雲也順勢放下了筷子,打算正式與聞玳玳談一談。
砰砰砰!
門外響起動靜。
“聖上,月織來看您啦。”
未經尉遲長雲的許可,月織女便自行其是地推開了房門,她以纖細的腰肢風情萬種地扭動,玉臂柔美地舒展,眼中隻有尉遲長雲的歡喜,徑直走向他,緊緊摟住他的胳膊,完全視聞玳玳為無物,一個勁兒的在尉遲長雲身上邊蹭撒嬌:“用膳怎麼不叫人家呀?人家也餓了。”
噌!
方才還乖順跟隻兔子一樣的聞玳玳,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一把揪起月織,将美人摁到牆上,一拳下去雖然沒有直接打到月織,卻是将她耳邊的牆,砸出了個洞。
尉遲長雲:“…….。”
恐怖的爆發力。
膽寒發豎的眼神。
月織驚駭無比的瞪大眼睛,淚水比暴雨來的還急,簌簌落在聞玳玳手上,嬌滴滴的央求:“聖上,快救救臣妾,您的徒弟,她瘋了。”
“你知道我是他的徒弟?”輕柔詭異,悄然入耳。
月織見尉遲長雲隻是緩緩站起,并未有多餘的動作,目光容不下别人的緊緊鎖定在聞玳玳身上,這份凝視明顯比月織更為詫異。
剛打算再向尉遲長雲求救。
喉嚨處的手突然用力加劇,她覺得自己仿佛被扼住了呼吸,窒息感瞬間襲來。
“那你可知我與他又是什麼關系?”
矛盾重重的問題與答案,讓月織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她吓得牙齒都開始打顫,艱難地回答道:“方才不是說,是師徒嗎?”
“是上過床的師徒。”聞玳玳糾正。
月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