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姑娘看來是抱着侍寝的心思來的。”
柳雪雲:“聞姑娘難道不知,在這宮闱之中,若想安然生存,首要之務便是戒除嫉妒?”
聞玳玳眼中的光彩一點點黯淡,像空中最微弱的星,冷清而沒有溫度,纖弱的背仍舊挺的筆直。
“你進去吧。”
柳雪雲的臉龐上綻放出一抹淡然從容、雅緻得體的微笑,正要步履從容地向前邁出。
“但我不确定你能囫囵着走出宮城。”
笑意消失。
柳雪雲以為自己聽錯了,感覺分外荒謬,不禁問她:“聞姑娘,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聖上的寝殿外威脅我?”
聞玳玳的舉止與神情宛如一潭死水,尉遲長雲遇事前平靜應對,她也算掌握了八九分火候:“需不需要我此刻将你做成人彘,活着見證一下,聖上敢不敢将我怎樣!”
氣到哆嗦,臉色巨變。
話語間,柳雪雲氣得瑟瑟發抖,昂首挺胸,堅定地宣告:“好,好,今日我便要看看聖上究竟會為誰主持公道,是你這個無知猖狂、忤逆犯上的鄉野村婦,而是我堂堂一品柳相之女。”
聞玳玳緩緩擡起頭,沖柳雪雲氣焰嚣張地一笑。
“你還笑,好,好。你等着吧,待會兒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如何笑得出。” 柳雪雲加重了足下的腳步,氣息明顯不穩的踏入了尉遲長雲的寝殿。
殿内燈火輝煌,從尉遲長雲十歲亡國那年起,便未曾睡過安穩覺,尤其是近期,睡眠愈發稀少,疲憊與頭痛如影随形,舊傷更是一再複發。這些困擾讓尉遲長雲變得焦躁不安。
他凝視着案上堆積的奏折,雙手揉捏着太陽穴,心煩意冗。
嘩!
殿門打開。
是柳雪雲來了,尉遲長雲正預開口。
柳雪雲仿若喪失了全身的力氣,無力地撲倒在地,晶瑩的淚珠順着她那嬌豔欲滴的面龐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玉石地上,發出一聲聲凄切的哀鳴:“聖上,請您務必為臣女伸張正義,主持公道啊!”
随着進來的山山,給尉遲長雲使了個殿外活祖宗的眼色。
尉遲長雲頭更疼了。
他漫不經心的将折子合上:“需要吾給你做什麼主啊?”然後示意山山将人扶起來。
柳雪雲抽抽搭搭,泣不成聲,我見猶憐的跪地不起,柔弱而令人憐惜的陳述聞玳玳在殿外猖狂之言:“聖上,臣女敬重她是鬼膺村英靈的遺孀,縱使是在核考的時候,對她也是一再忍讓,可是她仰仗聖上您的寵愛,在殿外明目張膽的就無視威脅臣女。臣女好害怕,聽說聞姑娘武功了得,臣女擔心有朝一日……就……就……。”
話語中充滿了無盡的恐懼與擔憂,而她的小聰明也在這危急時刻展現得淋漓盡緻。她并未激化矛盾,更未将事情牽扯到她的父親身上,而是以一個柔弱女子的姿态,尋求這位權勢滔天的男子的庇護。
但尉遲長雲卻從柳雪雲話語中,聽出了别的。
“核考,吾不記得有比武這一項,你是如何知道她武功了得?”
柳雪雲的聲音在抽泣後戛然而止,言語中帶着幾分激動:“臣女聽聞,那位聞姑娘曾倒懸于竹林整夜,不僅在鳳鳴山救下了聖上,更一舉炸平了半座山,為聖上鳴不平。卻能獨當一面,完成如此壯舉,這豈不是膽大包天,武功蓋世?”
見尉遲長雲不語,柳雪雲轉念間察覺到自己言語中可能有所不妥,于是急忙補充道:“臣女深知聞姑娘對聖上有救命之恩,聖上偏愛她是理所當然。但臣女擔心,聞姑娘會因此記恨臣女能在夜裡面見聖上。聖上,您可不能不管啊!”
尉遲長雲聞言站起身來,走到柳雪雲面前,将她扶了起來。燭光映襯下,他長身玉立,看似和顔悅色,實則越看越慎的慌:“柳姑娘,打算讓吾怎麼給你做主呢?”
深邃的眼睛幽深而黑亮,笑起來極其魅惑人。
被盯到臉紅的柳雪雲低下頭去,目光躲閃:“自然是聖上說了算。”
“讓柳姑娘受此委屈,吾應當先補償一下才是。”
甜蜜來的太快,柳雪雲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羞澀的紅暈,那紅暈悄然蔓延至耳垂,纖細的手指不自覺地揉搓着尉遲長雲仍未松開的衣袖一角,她輕輕點頭,透露出對今夜有着特别的期待。
“柳姑娘天真爛漫,姿容絕代。”說到這兒,尉遲長雲說着,突然頓了一下,然後輕輕扯開柳雪雲攀扯過來的暧昧手指,繼續道:“當朝徐太傅家的二公子溫文儒雅,學富五車,品貌皆是非凡,且還是今年的狀元。徐太傅官職上與柳相更是同級,不知柳姑娘對此有何看法呢?”
柳雪雲豔麗迷人的笑意一凝,臉色可謂精彩紛呈:“聖上深夜宣臣女來,就是為了這事?”
“吾是在給你尋一方庇護。”
“庇護?”柳雪雲這次眼眶是真的充盈起來,她壯着膽子,用雙手去握住尉遲長雲的小指,渴望并祈求得到一份恩賜,嬌嗔道:“什麼樣的庇護能比聖上更加合适呢?”
尉遲長雲屹立不動,甚至說眼眸中無情無|欲:“一個罪臣之後,就不要奢望入宮了。”
柳雪雲顯然對“罪臣之後”這一稱呼感到困惑不解。
“結黨營私,官官相護,利益交換,操縱輿論,這種種罪行,你們柳家哪一點沒沾?回去問問你尚且在世的祖母,你的祖父柳漢明,其父柳啟文,二十年前,在吾的父皇與母後成親之時,宣揚師徒成婚,必将亡國,為紫殇鋪路的輿論,難道與你柳家毫無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