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沒有,我跟着晉國舞姬們一同入宮的,一進宮便換上了宮女的衣服,沒人發現我。”
他點點頭,默默看着她,伸出手,從她腰上取下一方手帕。
妃色的絹帕拿在他手裡,将那張襯得越發妖冶,錦繡還未從眼前的景象中恍出神來,他将帕子蒙在她臉上,在後腦系好。
絹帕的涼意若有若無從錦繡臉上劃過,她退也不是進也不是,眼睜睜看着那張俊美的臉離自己那麼近,連呼吸都忘了。
他眉眼含笑,問她:“上次那個聞驸馬可還記得?”
“妾身記得。”錦繡心生忐忑,生怕他是發現自己手下留情一事,心跳擂鼓。
卻見他俯下身,對她交代了幾句,緩緩起身:“記住了嗎?”
“是,妾身記住了……”
此時側殿内,聞祁的随從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禮:“大人。”
“先前命你調查的那個高大人如何?”
“與大人想的一樣,此人身上沒有任何疑點,生平經曆也一切正常,唯一不妥的地方大概就是前幾日突然被調任偏遠之地,調任令上沒有寫任何理由。”
“他走得迅速,如今人已不在京城,府上也是空無一人,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聞祁冷笑道:“若真是一切正常,又怎麼會走得如此匆忙,還走得如此幹淨?當真是下功夫。”
他閉了閉眼,喟歎一聲:“公主給我找了個大麻煩啊……”
随從不語,他在調查高大人時就已經意識到此事了,他背後的人絕對不簡單,做事幾乎滴水不漏,還能輕易讓朝廷官員為自己所用,實在可怕。
聞祁道:“去打聽那個晉國魏将軍的來曆,他的家世,生平經曆,甚至是喜好,我都要知道。”
“大人懷疑此人?”
“我現在還不能确定,我與公主成親多年,她和晉國人從無往來,此前也從未給聽說認識過什麼晉人,不會平白無故惹上這等人物的。
“屬下明白,待我調查一番就來向大人禀報。”
随從退下,往殿外走去。
聞祁剛要轉身,忽然餘光瞥到一抹身影。
隻見殿外是一衆身穿宮服的女子,彩衣袅袅地從殿外走過。
其中一人以面紗蒙面,手上捧着錦緞和春服一類的物件,垂首跟在隊伍最末。
聞祁幾乎一眼便看到她,那眉眼,那身段,與那日熙春樓的歌伎如出一轍。
他幾乎拔腳往殿外追去,卻見方才那些人已然消失了蹤迹。
他忙叫住旁邊一個小太監:“方才那些宮女是哪個宮的人,去了何處?”
“方才走過去的宮女?”小太監仔細回憶了下,“應該是往绮春宮方向去了。”
“绮春宮?”聞祁對這個宮殿沒什麼印象,想着許是新貴,因問:“不知主位是哪位貴人?”
“回大人,這绮春宮是陛下單獨給杜美人住的,杜美人身懷龍胎,陛下特許她今日不必參加宮宴,又賞賜了好些東西,那些宮女許是給杜美人送賞賜去了。大人若要去绮春宮的話,奴才可以帶路。”
“好,有勞公公。”聞祁心裡有太多疑問,跟着那人往那邊走去。
寒香園内,酒已過三巡,席上的華衣美服的女子們都有些微醺,容顔比滿座梅花更為嬌美。
周漪月飲得不多,意識還算清醒,見齊嬷嬷從外面回來,問她:“怎麼去了這麼久?”
“娘娘說繡房要給皇女們縫制新的帕子,說奴才最懂公主的喜好,便留在那裡幫忙挑選了幾個花樣。”
周漪月點點頭,并未起疑,隻交代齊嬷嬷:“别忘了正事,我前幾日吩咐你的事可辦妥?”
“已經辦妥。”齊嬷嬷俯身,對周漪月耳語道:“绮春園的宮女流莺的家人已安置妥當,她昨個兒剛向奴婢許諾,會全力幫助我們。”
“那就好。我今日要見她一面,你可跟她交代過了?”
“是,绮春宮外有一處幽徑,東邊便是禦花園,在那裡碰面,幾乎沒有人會注意。”
齊嬷嬷說罷,面有憂色,又勸道:“公主,要不還是我去吧,一直都是奴婢和她交接的,萬一公主去了被人發現——”
“不,這次的事非常重要,我要親自給她交代清楚。若是母後或者誰問起,就說我去禦花園吹風醒酒了。”
齊嬷嬷也不再勸她,躬身應諾。
周漪月披上鶴氅,起身朝绮春宮方向而去。
她走得匆忙,沒有注意到自己離開的時候,周林婉的視線始終牢牢鎖在她身上,臉上露出莫測的神情。
绮春宮在寒香園北向,位置僻靜,周漪月穿過長長的宮道,一路上也沒見什麼人,宮人大多數都是低着頭急匆匆地從她身邊經過,忙着布置宮宴。
到約定好的地方,果然見到一個神色慌張的小宮女在東張西望。
此處隐蔽于幾處假山之間,三面環石,位置十分隐蔽安全。周漪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無人後,走上前去。
“公主殿下。”流莺怯生生的喊了一聲,忙上前行禮。
周漪月開門見山:“杜美人進來身體如何,太醫怎麼說?”
流莺顫抖着“太醫說美人她胎相平穩,是皇子的可能性更大,杜美人深以為然,賞了太醫不少銀子……”
周漪月點點頭,“流莺,你今年二十有三,過不了幾年就可以出宮,屆時我定會吩咐秦總管,給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安置費。”
流莺明白她說的意思,顫抖着下跪:“奴婢定唯殿下馬首是瞻!”
“這就好。”
周漪月俯身朝她耳語了幾句,流莺雙目一點點睜大,神情已經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
周漪月問她:“記住了嗎?”
流莺沒想到朝珠公主如此膽大,但事已至此,她所有的家人都在她手上,隻能硬着頭皮答道:“奴婢記住了。”
雖說此事異常兇險,但若是事成,自己和家人便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了。
“去吧,若有什麼需要可與齊嬷嬷說,或者告知秦總管。”
“奴婢遵命。”
流莺告退後,周漪月正轉身欲走,忽而眸光一閃,瞥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驸馬,他怎麼在這裡?
除了聞祁,他身旁還有一個陌生的女子。
周漪月心生疑惑,正要朝他走去,突然身後伸出一隻手攬上她的細腰,把她勾進了一旁的假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