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裝箱下周才能到,報到日期還剩兩天,所以他們打算先找地方住下在城裡逛逛。
把妻兒和行李安頓在一家小飯館後,黎遠山就出門找旅店去了。
“面條一點都不好吃,我要吃大蝦!”
小美不知道黎遠山什麼時候能回來,所以隻點了一碗面條。結果店家端來的面條一點也不新鮮,像是剩下的。暄暄在一旁吵着要吃蝦,因為在車上他們答應過孩子到了就給他買蝦吃,但現在店裡蝦不是單賣的,一大盤蝦小美也舍不得買。
“你這碗面條是剩下的吧?”
有些生氣的小美決定找店家理論,于是闆着臉讓老闆娘再換一碗面,新鮮的面條怎麼會是軟塌塌、一截一截的呢?這不是欺負外地人嗎?
老闆娘可不願承認那是剩面條,更不願意再給他們換碗新的。最後的結果是,這碗2塊多幾乎沒吃幾筷子的面條,店家又給退回了一塊錢。
這下小美不咋好意思繼續留在飯店裡,起身把行李分幾次搬到外面,拿出零食安撫好兒子,然後坐在行李上一邊給他講故事,一邊等丈夫回來。
黎遠山沒走多遠就找到了合适的小旅店,就在離小飯店幾百米的地方,跟她說每晚才幾塊錢。
小美也沒多想,趕緊起來同他收拾起大包小包,領着兒子往旅店那邊趕去。
“怎麼是大通鋪啊,還是男女混住一起?”
等到了之後,看着小旅館大房間裡一排排連成的床鋪,小美有些傻眼了。
怎麼看都像小時候洗浴的澡堂子,晚上,男男女女就擁擠在這樣一個巨大的空間裡過夜麼?
“咱們就湊乎兩晚吧,反正白天基本都在外面麼,東西可以鎖在櫃子裡,幾塊錢一晚,還想咋樣?”
“你和暄暄睡一個床,我在旁守着你們。”
小美還能說什麼?隻好接受現實了。
這種小旅館一般都藏在城市的小巷深處。
倆人打算在這兩天好好帶着兒子逛逛這個小城,晚上找個便宜地兒睡覺也好。即便旅店在偏僻的小巷裡,他們也不用擔心會被偷、被搶或被騙。
反正倆人身上沒剩下多少錢。
到了晚上,小旅館門口亮起一盞昏黃的燈,盡管不怎麼亮堂,但出來進去也能有點亮光。
走進小旅店的大堂,正面是一個簡易的小櫃台,黃色的油漆已經有些斑駁了。
無論是誰來住店,隻要出示個證明或出差通知就行。登記交完錢後,老闆娘不緊不慢地從櫃台下面拿出一個硬皮本,讓客人登記一下。
一晚幾塊錢的住宿費,也沒有發票。登記好了,老闆娘會指揮店員帶旅客跟在後面,穿過暗暗的走廊,狹窄的過道,彎彎曲曲走到後面。
最後再把客人帶進一間有許許多多人躺在裡面,大約有兩三個房間大小的大通鋪屋子裡,裡面有男有女。
“裡面有空鋪,你自己找一個住下來吧。”
“出門左手有茶水爐子,向前右拐,那裡有廁所,公用的。”
交代完,店員這才頭也不擡的走掉了。
大通鋪房間裡面躺滿了各種各樣的人,有做生意的人,有出門打工的,有走親訪友的,有出差辦事的。
小美發現,這裡不隻是單身或是夫妻來住宿的,也有幾個人一起的。大家各自躺着,有的閉眼休息,有的小聲聊天,有的獨自在那裡收拾東西。
小美身上就剩下幾十塊錢了,也不知新單位下月幾号能發工資,能不能支撐到那個時候,但這幾天遊玩吃喝應該夠,黎遠山身上也有十幾元錢。
睡前,看着床鋪上那些或躺或坐各式各樣的人,小美總不自覺地按一按内衣兜裡剩下的錢和糧票,生怕睡着了被人摸去。
男女混住一起,誰都不敢脫外套睡覺。
迷迷糊糊中,伸手摸一摸,發現錢和糧票都在,她心裡才覺得踏實些。雖然知道糧票可能很快就要取消了,但她還是小心保管剩下的這些,她想說不定以後還能用得上。
黎遠山把白天買的東西放進櫃子裡鎖好後,又出去到用水的地方沖了沖腳。回來時看到母子倆都已經睡下了,這才默默的躺到了自己的床鋪上。
大通鋪房間裡沒有電視,昏黃的白熾燈泡發出暗黃色的光線,像催眠一樣。大家一排排地躺着,有的已經打起了呼噜,有的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發呆,誰也不知道别人在想什麼。
小旅店裡的大通鋪是普通人落腳的地方,也是專門為他們這些經濟拮據的人提供臨時安身之所。雖然裡面有點亂,但小美覺得還挺溫馨的,因為在這裡大家都是平等的,每個人也都有屬于自己的小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