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想必是外來人,”他看着趙負雪的天機師玉佩道,“定然不知道我們古安的習俗,按理來說,每十年,都有一次名為龜祭的大祭典。”
龜祭?想起陳雲之前所言的祭典,封澄心頭一凜,不由得坐起了身。
李父道:“每年龜祭,按律是要十六女子,十六男子,年齡十六。八位童男,八位童女,年齡要八歲,遊街祈福,再将祭品炖煮,投祭入水,以供奉龜神,今年的阿環年齡正好,便是被選入龜祭了。”
這龜祭……趙負雪隐隐瞟了封澄一眼,這和封澄那晚随口飙的胡話有相似之處,封澄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
李母正在拭淚:“誰知今年龜祭這麼奇怪!過幾日就是祭典了,偏生姑娘們齊齊失蹤了!”
“失蹤之前,可有何異樣。”
“硬要說的話,的确有,大人們不知,阿環她們的樂舞都是向寶華樓清官人學的,那些日子裡,她同寶華樓姑娘們關系極好,日日都要與她們在一起。”
“那些寶華樓的姑娘們,也是偏疼阿環,興許是憐她年幼,她們對阿環的照顧,比起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可失蹤前幾日,阿環突然失魂落魄地回來了,也不出門了,也不見人了,日日消沉。”
“我們問,阿環也不說,我與阿環的母親擔憂不已,突然有一日,阿環道,她要入寶華樓了!”
說到此處,李母啜泣出聲。
“女兒要入寶華樓啊……那寶華樓女子把我的環兒帶壞了!她們定然沒什麼好心思!以色侍人,誰家女兒不是走到絕路了才進去?!我怒極,将阿環鎖死在她的房中,門窗俱閉,連排演都不讓她去,絕無出逃可能!可幾日後,她便失蹤了,再過了短短幾日,寶華樓處便傳來了屠樓消息!”
這字字泣血,也令封澄心如刀絞。
剩下的便不必說了,阿環身死,屠樓化魔,此後寶華樓,便成了禁地。
封澄起身,正色道:“當日關押阿環的屋子,可否由我進去一看?”
李母點點頭,正要提步間,又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轉身從懷中掏出一物,一邊擦淚,一邊遞給封澄。
是一把梳子。
“這把梳子,是阿環自小便心愛的東西,”她哽咽道,“出逃那日,她将常日用的器物都帶上了,可獨獨未帶此梳,我想,這梳子,或許能助大人一二。”
梳子潤澤,雕花已被摩挲得圓潤,一看便是姑娘家愛不釋手的心愛之物。
封澄接過,細細端詳,忽然轉頭道:“陳家人應當已來過數次,你為何留此梳至今?”
沉默在堂中彌漫,片刻,李母澀然道:“阿環生前,對陳家頗多怨言。”
“我們覺得,她大概不願意将這把梳子,送到陳家人的手中。”
“這也是我們做父母的任性了,若是耽誤了案子……”
“
李父長歎一口氣:
“不光如此,我們信不過陳家,也因為此次龜祭乃陳家手筆,我與拙荊總覺得,這事與陳家難逃幹系。”
隐隐有一條線,将陳家人之死,同寶華樓生變,串了起來。
封澄點頭,提步跟上李母,忽然間,她胸口猛然一窒,随即眼前一黑。
封澄偏過頭,喉頭發癢,俯身兩下,竟然咳出一口血來。
“咦……?”
封澄看着掌心的血迹,皺了皺眉。
毒又發作了。
可她似乎并未接觸到魔氣,為何發作?
如若封澄此時将目光移到趙負雪身上一眼,便能看到趙負雪忽然有些難看的臉色。
他冷着一張臉,走到封澄面前。
封澄唇角還有殘血,擡起頭,正要開口疑惑他要做什麼,忽然覺得嘴角一涼。
趙負雪擡起手來,重重地拭去封澄唇角的血迹。
手指冰涼,卻擦得封澄皮膚一疼。
有力之深,仿佛想将這縷血迹從她皮膚裡面挖出來。
封澄怔住。
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後,封澄全身的毛都齊齊炸了起來,她瞳孔緊縮,豁然站起身來,道:“我又不是沒有帕子,趙公子,你做什麼?”
趙負雪也是如夢初醒,雖然如此,他還是冷着一張俊臉,面不改色道:“實話實說,你是不是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