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蘇木見她心情平緩下來:“你有難處,我可幫你。”
顔娘用手抹去臉上的淚花:“蘇姑娘,我并無難處,多謝你千裡送梅。”
“你能與我說說,吳山寺的事嗎?”
顔娘子攥着紅梅,朝門望去,緩緩搖頭。
蘇木思忖片刻,起身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擾了。”她将阿啾喚到跟前,将一枚玉佩交到阿啾手中,“見面禮。”
蘇木走後,阿啾拿着玉佩問:“娘,白鹭書院是什麼地方?白雁芷又是誰?”
“白鹭書院是天下學子人人向往的求學聖地。至于白前輩,你平日裡最愛到說書先生那聽她的故事。”
“天下第一劍客秋霞劍仙!” 阿啾頓時激動地跳起來,望向手裡拿着玉佩,語氣裡盡是豔羨,“她的徒弟一定也很厲害吧。”
“哎呀,我得趕緊回去了。” 阿啾一拍自己的腦門,她隻是回來送藥的,再不回去,染坊的師父又得罵她了。
蘇木與隋真兒等人并未回去。蘭雅和傅喬去尋阿啾的父親,阿钰去盯着阿啾,她和隋真兒站在方才那夥修士站的地方。
這處三層的荒樓,正好能将顔娘一家看得清清楚楚。蘇木為隋真兒找來一把完好無損的凳子,自己則坐在門框上,再次翻閱惠仁法師留下的佛經。師父叮囑自己照拂老友的晚輩,既然顔娘既然有苦不能說,她來看看,到底是什麼苦,不能訴。
到了黃昏時刻,阿啾從染布坊中出來,阿钰遠遠跟着阿啾。阿啾回頭,阿钰閃身躲在拐角處。見巷中無人,阿啾抱着東西繼續往家走,走出巷子,來到街道上,再過一條街,就能看見她家的院門。
一輛馬車路過,阿啾的身影消失。阿钰隻遲疑了片刻,疾步朝馬車的方向奔去。
阿钰快要追上馬車,阿啾被人仍了下來。他飛身接住阿啾,在地上滾了兩圈。阿啾捂着雙眼發出凄厲的慘叫聲,指縫間不斷流出鮮血。他抱起阿啾,飛快地奔去附近的醫館,正好碰上了蘭雅與傅喬,他們扶着肩膀受傷的漢子。
漢子看淺阿钰話中的阿啾,也不顧身上的傷,沖到阿钰身前,面色煞白:“阿啾,我的女兒。”
阿钰哪能猜不出眼前的漢子是阿啾的父親,将阿啾放在醫館的床上,對蘭、傅二人道:“我回去找小師叔。”
少年冷着臉,衣袍消失在醫館門檻處。他進入巷子,來到十字路口,四個黑衣人出現,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将他堵在巷子裡。
一刻鐘後,阿钰拔出黑衣人胸口處的小木劍,捂着自己腹部,朝高樓的方向奔去。
高樓上,蘇木聞到風中的血腥味,低頭看向巷中奔跑的身影,從門框上消失,留下一句:“真兒,替我守着顔娘。”
隋真兒睜眼起身,走到門窗前,她看向巷中,蘇木已經扶住受傷的阿钰。她翻越窗戶,從屋檐上略過,跳躍到顔娘家的院子中。
阿钰白着一張臉道:“阿啾眼被刺瞎,她爹肩膀被傷。蘭雅前輩與傅喬前輩在醫館中。”
一息,蘇木将他送到醫館,朝旁邊的人道:“大夫。”
蘭雅與傅喬兩人見阿钰一身鮮血,瞬間站起:“阿钰。”
阿钰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小傷。”小師叔在來前給自己喂了藥,此時内髒無憂,隻是傷口處需要包紮。他轉頭問大夫:“阿啾,我剛剛送來的姑娘,她怎麼樣了?”
見他還有閑工夫關心别人,蘭雅、傅喬松了一口氣。
大夫想起阿啾的傷,阿啾平日常來醫館中給她娘抓藥,今早才抓了一副去,他歎息道:“阿啾雙眼被利器攪碎,她爹的肩膀也廢了。”觀幾人臉上的關切神情不似作假,多嘴問了一句,“你們是他們家親戚嗎?”
阿钰看向雙眉緊皺的小師叔,他點頭:“是。”
大夫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聽我一句勸,趁早帶這家人走吧。”
蘇木身為金丹修士,将大夫的耳語聽得清清楚楚。
阿钰下午沒幹守着阿啾,他還打聽了阿啾家裡的情況。一包紮好傷口,他坐到幾人身邊,開始說起這家人的情況。
九年前,一輛富貴的馬車将一家三口送到這裡,娘子是個沒有腿的瘸子,男人是個沒文化的粗人,孩子又小。男人隻得每日去幹苦力活,娘子在家照料孩子,每日繡帕子,托鄰居家的大娘轉賣。後來孩子大了,自己争氣,找到染布坊的老師傅學染布的手藝。
每當這家人日子好起來,富貴馬車就會出現在他們家門口,離去後,一家人的日子總要難過一段時間。因為是關起門說事,鄰居大娘也不曉得他們發生了什麼。
阿钰說完,對蘇木懇求道:“小師叔,我們帶他們走吧。”方才,他窺見漢子身上有不少舊傷。日子難過?呵,他太清楚所謂的關起門是指什麼事情,無非是将東西毀壞,打傷家中唯一的勞力,再将錢财搶走。針對阿啾家的惡人,與幽冥宗的那些人沒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