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蓮劍仙之徒鈴蘭劍客剛從滄瀾界上來。
鴻鹄界天才遍地走,年輕的百歲元嬰也時常出現,但鈴蘭劍客亦是天生劍骨。在鴻鹄界中,修為境界并不是絕對,同等的修為,更出色的根骨與靈根,亦或是更強勁的法器,都會在對戰中,占據上風。
有煉虛修士出手阻攔,代價是被上方的血蓮劍仙斬斷一臂。
“鴻鹄界,凡修為至合體者,皆飛升而去。羅家隻是一方世家,遠不及老牌宗門根基穩固,确定要與我白鹭書院為敵?”
羅家主問道:“隻是殺了你們幾個弟子,他們的修為不過築基,還有的甚至是凡人,貴宗何至于此?”
“若我說,你羅家與滄瀾界有仇?”蘇木回頭看向飛舟,兩名弟子将一個捆起來的修士扔了出來。
“此人為你羅家修士,他受羅家指引,在滄瀾界散播魔種,導緻滄瀾界死傷無數,生靈塗炭。”蘇木拍了拍掌,羅家上空出現出現百隻飛船,上頭的元嬰、煉虛修士的氣壓如黑雲壓境。
阿啾帶着二十六名弟子飛了回來,其中的六人緊閉雙眼,她與弟子剛上飛舟。
血蓮劍仙舉起長劍,一劍劃破長空,劍氣震蕩萬裡之遠:“諸位道友,長輩們殚精竭慮的庇護才有了我們的今天。如今,我們既成為宗門中流砥柱,自然要為滄瀾界讨個公道,為門中因魔種慘死的同門報仇,為滄瀾界中被魔種殘害的凡人們報仇。”
或許白鹭書院一個宗門,羅家能勉力應付。但十個實力強勁的新興宗門,連同滄瀾界飛升的散修,共十一道勢力,合力之勢,遠勝于鴻鹄界任何一個大宗。
這是奔着滅門而來。
羅家家主面色慘白。但最終,血霧之人的長劍沒入他的胸口。血眼道人湊到他的耳邊問:“劍骨,該還給我了。”
一石激起千浪,鴻鹄界中的各大宗門世家,人人膽寒。原因無他,他們都用魔種控制下界。誰能料到,一個小界能湧出這麼多的力量,反噬羅家。
“白鹭書院,待凡人弟子與修士弟子無異?”
“自他們在鴻鹄界收徒起來,一貫如此。而且,他們還在凡間開設學堂,傳授凡人技藝、學識…”
“白鹭書院有一物,名為伸冤榜。凡修士、凡人有怨者,皆可将冤情貼上榜。”
“根據記載,每年門中因保護凡人而死的修士弟子,數量遠多于在外打鬥而死的弟子,每年用于凡人弟子的開支大于修士弟子。”
“任姐姐,你去書院讀了幾年書,就對修士改觀這麼大了?”
“我也不瞞你們,白鹭書院的夫子們,知道我并非誠心實意,但他們待我如常。你們可以去白鹭書院走一走,聽一聽。我申請去建設外派學堂,諸位可送家中晚輩來我的學堂。”
白鹭書院,落月峰。
石桌上,蒼老面容的婦人坐在石凳上,眼睛怔怔地看向秋千上的青袍道人:“小姝,你都長這麼大了。”
蘇木問:“哥,她在叫誰?”
蘇青遠回答:“叫一個死人。巴梓婧,還打親情牌?殺小木頭的時候,沒念及親情,這時候晚了。天道不認可你是小木頭母親,白夫子才是。”
巴梓婧一拍桌案:“逆子,我是你母親。”
“是是是,你不殺我,是因為那時我還有用。但你我的母子情意,早就磋磨沒了。我不忠不義不仁不孝,道德綁架我,沒用。”
“我想成仙,我沒有錯。”
蘇青遠替她斟茶:“父親為你準備了神罰之骨,可惜沒來得說就被你殺了。你又取走小木頭的劍骨,那我隻好将神罰之骨給小木頭了。”
巴梓婧冷哼一聲:“蘇青遠,你以為那是個什麼好東西?”
蘇青遠的手一頓,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神罰之骨,以殺罰人,她成長得越快,體内的煞氣也就越多,煞氣形成的煞神也就越厲害。倘若她無法在成神前,斬殺體内的煞神,自然隻能被煞神吞沒。”
“不勞你費心,我早就殺到了第十八層。”蘇木腳尖蹬地,秋千越晃越高,“哥哥,我與仙人做了個交易,我暫時不殺煞星,她就将我的一身功德還給滄瀾界,此後,再無上界修士能進入滄瀾界。”
巴梓婧恍然大悟:“是你做的?”
玉面書生站在門外,蘇木松開秋千飛了出去:“哥哥,小師弟來找我,我就不打擾你和巴前輩叙舊了。”
巴梓婧不信任何人,哪怕她的血親,在成仙的道路上,誰攔她,誰死:“你那麼信任她?”
“巴梓婧,你這種可憐人,永遠無法感受什麼是安心的信任。”
蘇青遠看着兩個小人拉着走遠。
“師姐,我用這具劍骨制成的傀儡,你隻需要将你的劍招輸入,就好像另外一個你。如此一來,阿啾每日隻需要向這位傀儡前輩學習。”傀儡的外殼是一個鐵制的小人,像十八歲的蘇木。
“師姐,我接到一個外派學堂的任務,能陪我一起嗎?”明亮的眸光中寫滿期冀,蘇木心頭一軟,“走吧。”
三名修士弟子,十名拖家帶口的凡人弟子正在飛舟上等着。見一青、一白兩道人影走來,面色一喜:“人到期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抱歉,我們來遲了。”
“盛前輩,沒到出發約定的時間,怎麼能算來遲。這位是?”說話的弟子看清青袍道人的面容,愣在原地,随後發出一聲尖叫,“蘇前輩,是蘇前輩。”他激動地跳到同伴身上,喋喋不休地說自己的激動。
旁邊的凡人弟子及其家眷聽清是何人,無不露出尊敬的目光。
“在這裡,我與你們一樣,是開設學堂的書院弟子。在教書育人方面,還得多多仰仗你們。”蘇木朝凡人弟子一揖。
她的謙遜讓衆人間的隔閡消失無蹤。
他們前去的地點是大夏國的永安郡。
盛澤稷将書院文書交于郡守,再跟着郡守派來的人,到城西的一處荒地。
任玲琅出來前翻閱過典籍,白鹭書院設立學堂,不與民争利,隻開設在貧苦之地,就連學堂都需要夫子們親手打造。
以往外派的修士弟子大多實力低微,但他們這群人及其幸運,隊裡跟着兩個大佬。原本,需個把月的時間建造學堂,如若遇上天氣惡劣,還會延工。但眼下,三日内,他們就将學堂搭建好了。
招生那日,蘇前輩在後廚悶着。
任玲琅幫着燒柴火,問:“蘇夫子也會做凡人的吃食?您這手藝,我都不曾學過呢。”
“以前跟着一戶做豆子的人家學的,你嘗嘗。”蘇木盛出豆漿,遞給竈火前的夫子,“再煮一會兒,讓來報名的孩子嘗一嘗豆花。”
“蘇夫子,在你眼中,似乎凡人與修士沒什麼不同。”
“任夫子,倘若有一天,大千世界中沒了靈氣,修士也沒修行的途徑。那時,凡人與修士有和不同?或者說,凡人找到了另外一條,不依靠修行也能變強大的途徑,修士的優勢又在何處?”
蘇木的話,将任玲琅問住了。
等她再回過神來,蘇木已經提着桶出門了。
三日後,八十名學生招齊了,按照各自的興趣愛好與特長分了班。
武夫子崴了腳,蘇木頂替他上課,看着一群小豆芽,瘦骨嶙峋,像是沒吃過飽:“這堂課,跟我走。”
盛澤稷提着藥匣,看見蘇木帶着一個班的學生往外走,連忙問:“小師姐,你們去哪?”
“帶他們去吃飯。”
沒去酒樓,蘇木帶着二十個學生蹲在街邊啃餅子,這道奇觀引來衆人齊齊觀看。
“知道為什麼我隻帶你們來買燒餅嗎?”
學生們齊齊搖頭:“不知道。”
“很簡單,夫子沒錢。為什麼不帶你們去搶餅子,而是要給錢,有人知道嗎?”
學生嬉笑道:“夫子怕挨打。”
“錯,因為搶東西犯法。知道夫子為什麼要帶你們來吃東西嗎?”
學生們再搖頭:“不知道。”
“誰最後一個進學堂,誰今天就會被留堂。”
蘇木話音剛落,人就沒了蹤影。一群孩子嘴裡叼着、手裡拿着、兜裡揣着,一溜煙地按往學堂跑。
馬車車簾掀起,任玲琅對着面前的人說:“蘇夫子,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她知道你在車上,你就不怕她問你?”
“她不會。”
最後一個瘦弱的孩子進入課堂,發現衆人都望着她時,她滿頭大汗,手裡兜着兩個燒餅,不敢坐下。
“坐吧。”一隻大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轉頭過去,隻看蘇夫子的背影,“下課了,準備上下一堂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