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丹妙選擇了玉石俱焚,她站在那木構房子的前面,右手撫摸過她爹親手做的木籬笆,背部開了個大窟窿,她二十年來吸收的瘴氣和她心中不斷發酵的怨氣一瞬間全都釋放出來了,籠罩在了邱台村的上空。
現在正是大白天,村民很快發現了這一幕,也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全身發綠的人形體是袁丹妙,瞬間開始驚叫,離她最近的人已經開始倒地,剩下的人也開始頭暈,逐漸的被綠色瘴氣追上。
明明是始作俑者的袁丹妙卻置身事外,一切都跟她無關似的,那些尖叫都驚擾不了她,她用她難聽的嗓子哼着不成調的曲子,推開籬笆走了進去,在長滿雜草的院中轉着圈,那污泥沾染的裙邊也變得輕盈。
莊清文趕到的時候,瘴氣已經很濃了,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失去了意識,她沖着許鏡陽喊道:“将人帶出去。”,提劍就朝袁丹妙沖了過去。
沒有絲毫的猶豫,力量的差距讓莊清文一劍就将袁丹妙的頭切了下來,她的頭在地上滾了兩圈,喉嚨裡發出三個音節:“阿爸,疼……”
圓圓的眼睛再也沒能閉上,一顆綠色的淚珠滑落下來,沒有人看到。
莊清文沒功夫理會袁丹妙,她蹲下身查看離她最近的村民,是個四五歲的小女孩,臉已經全綠了,沒有呼吸沒有脈搏,已經回天乏術。
她沒時間惋惜就看向下一個人,能救的先喂丹藥,再背着找下一個,就這樣一步一挪,袁丹妙一死,瘴氣散得很快,但剛剛伴随着怨氣的瘴毒濃度太高了,比那些吞食瘴毒的死亡率更高。
做完初步搶救,莊清文拿出飛書聯系萬州靈山署過來處理接下來的事,然後她不發一言繼續将屍體搬到一處。
這兩日她在村裡走訪,詢問過不少村民案件相關信息,幾乎每個人都對話過了,她看着一張張熟悉的臉永遠閉上了眼睛,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眼眶卻是幹得痛,掉不出一滴淚來。
莊清文覺着袁丹妙是可憐的,但更可憐懷中這個剛斷氣的小女孩,前幾日她還拿着個荠菜窩窩頭探出頭在屋門口看着莊清文,害羞的時候臉頰上會飛出兩塊紅暈,手指甲裡卡着些黑泥,炸起的沖天辮已經耷拉下去,了無生氣。
“莊師姐,對不起。”即使已經用了最快的速度奔跑,許鏡陽也隻救回來三個人,他輕聲道歉,他的眼神卻沒看向莊清文。
莊清文将孩子的身體往懷裡攏了攏 ,聲音冷漠:“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她,對不起你萬州子民,尊貴的王世子。”
她知道自己也有錯,應該更強硬些,可此時隻想再多一些遷怒許鏡陽,那麼她心中的愧疚就能減輕一些,搬起這些冰冷身體時,步子能走得更穩。
凡人實在是脆弱,莊清文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身份,感覺到她是真正脫離了那個文明法治的社會,這兒死個人太容易了,而她如今成為了修士,成為了“人上人”,也成為了對他人負有責任的那批人。
邱台村一共死了一半人,簡單的救助結束之後,莊清文走到袁丹妙的屍首面前,用手掌合上了她的雙眼,将袁丹妙的頭放在了脖子處,至少給她留個全乎的。
萬州靈山署的人來得很快,一并帶來了官府的人共同處理。
莊清文沒心思說話,她胸口悶悶的隻想幹嘔,但她不能吐出來,旁邊還有那麼多因痛苦而呻/吟的村民,她拍了拍臉頰重新站起來協助醫修處理病患,并且給靈山署說明了二十年前被害的袁秋白的故事。
這些事情都交代完畢之後,莊清文直接找萬州靈山署駐守的師姐幫忙聯系了一輛馬車到萬州城内,她不敢留下來面對這些村民,也不願意跟許鏡陽同行。
車夫是一位少言寡語的老人,一路上隻有車輪壓在泥土和碎石上的聲音,這樣一來莊清文有了更多的時間思考,她呼喚腦海中的系統。
“若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壽命到達上限了,許鏡陽的好感度卻沒到達百分之百,我是否不能再回到原來的世界了?”邱台村的事,讓莊清文有了些新的規劃。
“以我的權限所了解的信息,你會直接消亡。”系統最近也沒有逼着莊清文做任務,因為它發現即使莊清文沒有刻意去攻略許鏡陽,他的好感度依舊在緩慢爬升。
“好的。”莊清文沖着空氣點了點頭,目前靈山最高境界的修士到達了化神期,如果她努力修煉也到達這個高度的話,就能夠活上兩千年,若是能到達元嬰期,也能活個一千歲,這樣算下來真的能活夠本。
邱台村的事也讓她長了教訓,不能夠有一絲的猶豫,得快速理智的做決定,那麼她一定能夠救下更多的人,奶奶也一定會為她驕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