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她蹲到了地上。
先是電擊,再是摔到頭,又是叢林狂奔,右臂重傷,死亡追捕,她的體力早已到達了極限,精神更是疲憊不堪。
她跑不動了。
聽到她的話,謝珩沉默了。
他想到了以前的很多事。
作為一柄劍被宗門培養的日日夜夜,以守護宗門、斬妖除魔為唯一目标的人生。
然而他卻在雷劫中親眼看到,自己執劍毀了一切。
劍心不穩時被困異世,卻又眼睜睜看着那個同樣叫沈融的女子慘死……
扛了許多天的雷劫終究難以渡過。
沈融說得對。
這感覺真的很惡心。
他垂下了眸子,語氣聽不出喜怒:
“嗯。”
沈融沒有多想。
畢竟她覺得自己今天要是死在這,也就不用多想了。
提前死亡任務失敗,獎金怕是也要飛了。
她好心疼。
拂塵已經甩到了她跟前。
沈融看向洛奎的臉,準備好直面獎金消失的這個瞬間。
系統也沉默着,已經準備好了任務失敗,随時和主系統連接……
就在這時,沈融懷中的桃之夭夭忽然自己飛了出去,劍身爆發出耀眼的銀光。
長劍出鞘,劍意冷肅,與拂塵絲線相撞,如金石碰撞,發出铮然之聲。
拂塵絲線僵在半空,再難前進分毫。
沈融一驚,忽覺有股大力拽着自己站了起來,右手不受控制地擡起。
“握劍。”
謝珩的聲音如昆山片玉,不期然在她腦海中響起。
沈融蹙眉:
“他是邪修洛奎,硬剛我沒有勝算。而且我的右手動不了了……”
一股冰涼的氣息忽然壓在她的手背上,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強勢,将她的手按在了劍柄上。
沈融被對方扣着,曲指握緊劍柄。
觸手冰涼,她不由得愣住。
隻聽得他的聲音從容平和,足以讓一切不安和懷疑平息。仿佛洛奎在他面前,也隻不過是個蝼蟻。
“别怕。”
長劍流光。
他說:
“有我助你。”
語調平靜,言辭狂妄。
沈融眨了眨眼睛,雙眸裡浮現出幾分亮光。
雖然右臂依然劇痛,但有一道靈力始終壓在她手上。
長劍牢牢在手,帶給她莫大的安定。
莫非,這就是劍修與劍之間的共鳴?
洛奎不知其中蹊跷,卻見沈融驟然有了鬥志,拔劍以對,露出幾分獰笑:
“敬酒不吃吃罰酒……”
回應他的,是沈融迎面刺來的劍鋒。
謝珩以修為控劍,沈融基本上不需要怎麼費勁,就被長劍帶着使出劍招。
她不知這劍靈到底是何種修為,隻能感覺到對方所用的劍招毫無花哨之處,卻招招沖着洛奎命門而去。
劍意淩厲,勢不可擋。
洛奎到底是個有名有姓的反派角色,不是随便可殺的小喽啰。
誰知在謝珩相助之下,對方非但久攻不下,還隐隐落了敗勢。
沈融連疼痛都不在乎了,滿臉都寫着興奮。
她的獎金似乎保住了!
洛奎越是和沈融對招,便越覺得對方招式熟悉。
昔日在天衍宗被謝珩碾壓的記憶又湧上腦海,他的招式不免淩亂起來。
他一眼便覺得這劍蹊跷,隐約有些像昔日謝珩的本命劍——朔歸。
但先前到底隻是猜測,如今看來,隻怕沈融與謝珩脫不開幹系。
再看沈融時,他眼中多了幾分警惕:
“你和謝珩什麼關系?”
沈融滿腦子“任務繼續,獎金有戲”,一時沒有聽清他說的名字:
“誰?”
手中的劍忽然一震,而後在沈融和洛奎都沒反應過來時,猝不及防間猛然斬下——
沈融被這劍帶得一個趔趄。
洛奎急忙以拂塵相抵,還是被削下了一半衣袖。
“罷了,此劍,我下次再來取。”
洛奎衡量了一番,撤回半空中飛舞的拂塵絲線,抛下這句話後,揚手甩出一叢黑氣,消失不見了。
按在手背上的靈力消失不見,長劍一下子脫手,沈融這才感覺右臂已經疼到麻木了。
“多謝。”
她緩了片刻,用左手找了找裴行之留下的丹藥,可惜分辨不出是治什麼的。
系統幫她分析成分時,裝作不經意間問了句:
“宿主,您接納劍靈,是因為同情他的無能為力嗎?”
沈融對系統毫不設防,聞言回答道:
“也不全是同情,算是……同病相憐,感同身受吧。”
系統的語調和平時溝通時沒有區别,仿佛隻是一次和宿主間的正常工作溝通:
“像您這樣年年拿獎的優秀員工,也會感覺到無能為力嗎?”
沈融失笑:
“我當然也會無能為力了。你不知道我剛到快穿局的時候,捅出過多大的簍子,豈止是無能為力,我還差點把命搭進去……又慘又傻的……”
系統沉默着聽她自我調侃。
沈融回憶起以前任務裡出現的各種意外,感慨道:
“和我合作過的很多系統都知道,我其實并不是個好員工,任務完成的也沒有那麼完美。”
她好奇起來:
“說起來,系統3069,我們以前合作過嗎?”
系統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跳了起來。
然而它并沒有心髒,更不該有人類所謂的緊張情緒,卻還是為沈融這一句漫不經心的話而慌亂起來。
3069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和沈融相認。
它靜靜感受着代碼拼湊而成的虛幻意識平靜下來,而後道:
“合作過的,不過,您參與了太多任務,可能不記得了。”
沈融正想細問,腰間傳訊符忽然一前一後亮了起來。
一道是來自接應她的師兄:
“計劃有變,我等暫不能到達梨花村,師妹萬事小心。”
什麼鬼?
沈融又打開另一張。
來自江逸的嗓音慌亂非常:
“沈師妹,快來救我們,通州……”
後面是一連串混亂的雜音,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