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兇還會時不時滿星球搜尋沈融,她隻能一邊難過一邊到處躲藏。
謝珩有心想說些什麼,可他并不會安慰人。
機器人的殼子反倒成了最好的理由,他因此不必多言,隻用陪在沈融身邊聽她傾訴就好。
沈融邊哭邊說:
“要是我小心點就好了,都是我害死了她,我還要害死更多的人……”
謝珩沉默着。
其實他又有什麼資格指責沈融呢?
他在天雷中看到的未來的自己,才是比沈融更殘忍更惡毒的存在,千夫所指,為天道所不容,甚至師門都盡數死于他手。
上天将他困在這裡,讓他遇到沈融,是否是要他在此刻阻止沈融,也阻止未來的自己?
謝珩于是開口道:
“其實,未來的我也會殺很多人。”
沈融的哭腔停了一瞬。
謝珩的聲音透着幾分迷茫,沈融敏銳地從中察覺到了悲傷和絕望: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那樣,所以我也沒資格阻止你。”
他繼續道:
“但是,沈融。褚言将我送給你之前,她說過,你是她最重要的家人,她希望你快樂。”
“家人?”
沈融點了點頭,喃喃道:
“她也是我的家人。”
“家人”一詞擁有魔力,幾乎立刻便她從無所歸依的處境中拉進了這個世界。
褚言雖然死了,但她永遠有個家人。
褚言還給她留了蛋生騎士。
她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此世漂泊。
沈融将手揣進口袋,指腹觸碰到蛋生騎士冷冰冰的殼,像是在和裡面的謝珩手拉手。
然後她說:
“你也是我的家人。”
“所以,不要絕望。”
*
《仙途》世界,半個時辰後。
沈融氣喘籲籲地坐在街邊,一手舉着隻半死不活的兔子,一手掐着雪球的脖子,面前還站着一隻扭扭捏捏的棗紅馬。
她左手舉起兔子搖了搖:
“兔子妖?”
兔子眼睛睜開,露出一條縫看着沈融,裡面藏着淚花,虛弱地口吐人言:
“道長,我錯了,但我真的隻是路過,我沒害過人,求您别讓狼禍害我了,您直接打死我,給我個痛快吧。”
沈融解釋:“我沒想殺你。”
寶老闆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試圖從她手裡掙脫出去,二話不說便要離開:
“那謝謝道長,我先走了。”
沈融一下子揪住了他的兔耳朵:“等等。”
雪球也開始在她右手邊撲騰。
沈融将雪球塞到謝珩手裡:“師兄幫我拿一下。”
謝珩接過雪球,摸了摸它的頭,雪球便安靜了下來,兩隻爪子扒着謝珩的袖子,像是在同他告狀。
又不是第一次告狀了,除了找謝珩告狀它還會幹什麼?
沈融才懶得管它。
她收回視線,将寶老闆提到自己面前,故作驚訝道:
“啊呀,我聽說川陽城裡有家鑒寶鋪子,老闆叫寶老闆,是隻兔子妖,不會就是你吧!”
寶老闆蹬個不停的腿停了下來,警惕地意識到對方是沖它來的:
“你想做什麼?”
沈融笑得十分和藹:
“相逢即是有緣,我從狼口中救你一命,便是你的恩人了。”
寶老闆:“……”
來者不善啊。
兔子天性警覺,他又是個混迹人族多年的生意人,此刻敏銳地意識到如果再同沈融聊下去,自己一定會被這個貌美如花的女修騙得傾家蕩産。
于是他紅眼珠子一轉,“哎呦呦”叫了兩聲,而後仿佛真的熬不住了一般,兩腿一蹬暈了過去。
沈融:“……”
謝珩懷裡的雪球十分不滿意的樣子,“嗷嗚嗷嗚”地叫個不停,時不時還沖僵直的寶老闆呲牙咧嘴。
沈融晃了晃兔子,又假裝要把它送給雪球玩,可這寶老闆鐵了心要裝暈,甯死不屈的樣子。
沈融暫時沒有好辦法,隻好擡頭看向面前的棗紅馬,不知它來這裡湊什麼熱鬧。
棗紅馬很是畏懼雪球,一個勁兒地朝沈融這邊挪動,時不時用溫潤的大眼睛看一眼沈融。
與她的視線對上後便溫順地垂下頭,再用前蹄輕輕一跺地面,很是羞澀的樣子。
沈融一頭霧水。
還是謝珩告訴她:
“你剛剛救了它,它很感激你。”
棗紅馬投來滿意的目光。
沈融:“這樣啊……”
然後她忽然意識到,謝珩似乎同小動物們關系很好的樣子,簡直心靈相通。
不但能聽懂雪球“嗷嗚嗷嗚”的亂叫,連棗紅馬的行為動作都能解析出來。
于是她試着将寶老闆遞到謝珩面前:
“師兄,看看他怎麼樣?”
謝珩的目光掃過寶老闆,音色變得冷而無情:
“裝死的妖。”
字裡行間斬妖無數才能鑄造出的森冷之意讓寶老闆蹬直的腿不自覺抖了起來。
謝珩道:
“若師妹不需要他,可交給我處理。”
寶老闆一下子撲騰了起來,沖沈融喊道:
“不必,不必,恩人!我特别想報恩!求您給我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