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遲也朝她眨眼。

蘑菇頭機甲師就叫蘑菇，也是地球人。

對所有地球人都很友好。

陳部一離開，蘑菇馬上跑來叽叽喳喳地說八卦。

從研究院好像發現蟲族進化、到訓練營内部有人在偷摸談戀愛。

蘑菇是後勤部最鬧騰的。

但莫遲覺得，她跟這樣的人很合得來。

“昨晚偷偷溜出去買東西，結果十點多聽見一聲巨響，差點吓死我～”蘑菇拍拍胸口，偷偷塞來一顆還沾着水滴的葡萄，“快吃，可甜了。”

莫遲輕輕一捏，便知葡萄熟透了。

咬下去，鮮甜的汁水必要濺滿口腔。

她咽了口口水。

“趕緊的。就是給你帶的。”蘑菇偷偷瞄陳部，“被部長發現，咱們可就吃不上這麼甜的水果了。”

“謝謝，我都快忘記水果的味道了。”莫遲立馬塞進嘴。

右臉鼓起一塊，迅速縮小，喉結上下滾動，眼角不自覺眯起。

蘑菇小聲說，“甜吧。”

莫遲抱着一個隻剩三顆螺絲的盒子，“晚上一起出門走走？”

“蘑菇！趕緊回去！”陳部的聲音遠遠傳來。

“下班再說！”蘑菇縮了縮脖子，趕忙離開去工作。

後勤部的工作是枯燥的。

下午會再發一瓶營養液，機甲師能領取，她是沒有的。

偶爾蘑菇會分她半瓶，她就偷偷幫忙檢查對方工作是否缺漏。

莫遲不會玩機甲，但跟着團隊智囊學過幾年，基礎檢查項手到擒來。

晚上八點下班，蘑菇有急事先走。

莫遲偷偷溜進陳部辦公室。

她吸了吸鼻子，驚呼，“今天是青檸味營養液！”

“這個味道很難調。”陳部從辦公室後的休息室出來，把營養液遞給她，“吃吧。一天天淨喊餓，這個除力量增強效果外，能有效減緩肌肉酸痛。回去睡前活動活動筋骨，第二天就不會渾身酸軟了。”

桌面全息顯示屏待機，桌角立有實體相框，裱着全家福。

裡面紮着小辮、笑容燦爛的女孩，有和陳部一樣的眉心痣。

“感謝陳部！”莫遲拍拍雙手，小口小口往裡咽。

陳部微笑着看她，慈祥地說，“都是地球人，還是要相互照顧。”

來星際聯邦的第二年，莫遲才知道陳部是地球人。

非土生土長，是小時候被綁來的。早已忘記地球長什麼樣了。

隻剩一張全家福。

營養液咽到一半，陳部突然問，“早上蘑菇給你遞了什麼？”

莫遲吃面的手一頓，擡眼，“我哪敢說機甲師的秘密呀，被霸淩了怎麼辦？”

“哼，小機靈鬼。”陳部輕笑蓋過，“什麼時候來參加機甲師考試？等你考過，待遇會比現在好很多。”

莫遲不回答，低頭吃面。

...

好熟悉的問題。

——你要是成為隊長，待遇會比現在好很多。

記得該是《異形》任務結束，幾人躺在大廳望着「主神」閑聊。

“莫姐，謝謝你。”

“謝我什麼？”

“如果不是你，我們估計也會被炸成肉沫。”

“是啊。”隊友轉頭看她，“你為什麼不做隊長啊。這裡沒人能打得過你。你要是成為隊長，待遇會比現在好很多，不用一直沖在前線了。”

莫遲雙手背在腦後，空中漂浮着一塊黑色魔方，藍色的火苗如線般操控着它，轉軸咔哧作響。

她說，“不會變成肉沫的。空間爆炸能湮滅所有東西，連一滴血都不會剩下。”

大廳靜默一瞬。

藍色火線包裹着魔方，漂至頂空，火線一點點收緊，直至完全變成一個藍色的球體。

砰！

黑色煙花在空中炸開。

粉末如煙散開，落到幾人身上。

空中發光的「主神」球體閃爍。

隊友尴尬地笑了下，“我就是....我就是覺得你這麼強....”

“她是我親自選的隊長。”

無限世界最恐怖的是猜忌，無數次團隊内讧，她都是這麼說的。

...

莫遲放下空了的營養液瓶，打了個飽嗝，“現在開開心心地平凡生活不挺好？”

陳部沉默。

莫遲眯起眼睛笑，“不說啦！我得回去睡覺了！”

話音未落，門被一把推開，機甲師急切的聲音——

“陳部長，不好了！蘑菇被調查院那群人抓走了！說她是蟲族間諜！”

陳部長緊張地站起身，“别着急，跟我去調查院。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機甲師點頭。

莫遲想跟上，被陳部攔下“你回去不要摻和進來”。

兩人離開。

休息室，再次陷入寂靜。

莫遲把營養液瓶洗淨，丢進回收桶，洗了手，擦幹。

她低頭盯着台面，幹淨無塵，倒映出自己面無表情的臉。

昨晚，她偷溜出宿舍找吃的，碰巧在研究院門口看見寄生型蟲族。怕鬧得整個帝國雞犬不甯，便用「高溫壓縮」将對方炸成碎片，燒盡所有寄生蟲。

當然，為防止自己身份暴露，她燒斷了周邊所有監控的供電，關閉傳輸。

找不到證據的調查處，若正巧翻到蘑菇昨夜出門的監控畫面，急病亂投醫....

她想起蘑菇叽叽喳喳的聲音。

莫遲垂眸深思片刻，不再猶豫，前往調查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