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金屬置物架上，密密麻麻的罐子。

死後的人們都睡上了大通鋪，倒也不會有誰嫌棄誰的腳臭了。

中間突兀得放着一張相框，沒有照片，隻是用筆在白紙上寫了兩個名字，中間畫了一顆愛心，裱在裡面。

“這裡是我爸媽。反正沒骨灰放....說不定倆人還活的生龍活虎的。就這麼擺了。”陳部高高興興地向相框介紹，“這是我們新來的小姑娘。人比我聰明多了，說不定，能進決策席呢。”

莫遲恭敬地鞠兩個躬，問，“要不要買兩個糕點過來？”

陳部笑，“買來擺這兒？沒人收拾，下次來，指不定得爬了多少螞蟻了。我可不想别人家的爸媽被吃了。”

莫遲想笑又不敢笑，臉部表情開始扭曲。

拜了兩拜，兩人便走到墓地旁的涼亭坐着。

角落還坐着一個面如死灰的男人，像一座雕像。

陳部看了對方一眼，收回眼神，看着滿篇豎着墓碑的墓地，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星際聯邦的人造太陽的光開始轉暗，畢竟沒有人造風，若非光線變化，這裡的空間仿佛真靜止下來。

莫遲打斷了這份甯靜，“您不會想找他們嗎？我可以拜托998問問，調查處....說不定會有線索。”

此時，光腦震動。

她低頭瞧，是沈間催促她回去。

陳部的聲音再度吸引了她的目光，“人小時後才會想着找爸媽。長大了，就習慣了。隻是偶爾比較煩躁、又不知道在哪兒呆着的時候，就會過來看看。”

莫遲總覺得遙望墓地的陳部，與角落雕塑般死寂的男人過于相似了。

放在桌下的手一揮，一陣人工風便從遠處吹來，吹亂了她耷拉在兩頰的短發。

陳部伸手去抓，總算有了些生氣。

莫遲正色道，“那您今天為什麼煩躁，是因為我說的那些話嗎？”

陳部一愣，發絲半遮半掩住她的眼睛，“你那位魚人朋友的事，上面指令下來了。讓他去研究院當夜間守衛，因為研究院附近需要物理隔絕，不能使用自動機甲。”

“能得到這樣的結果，我相信一定是您在這其中做了很大的協調。是這件事煩惱到您了嗎？”莫遲笑着點點頭，接着問。

陳部搖頭，終于回過頭來看她，“我覺得，帝都用通感天賦作為居民等級劃分的事，其實并不合理。像你，即使無法上前線，在細心、謀略、統籌、社交、身體素質等多方面，都展現出了極高的天賦。我是可惜，你的處境。”

莫遲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光腦又傳來一條消息。

莫遲沒看，遠處傷心的男人慢悠悠起身，離開了這裡。

陳部粗壯的手抓住了她，“你具備了很多決策席内部統領都不具備的領導力。莫遲，你不該隻當一個調查員，太浪費你的天賦了。”

啊，她明白了。

莫遲一笑，“我大概有三個問題。第一，想來剛才幫忙解決臨時收容所的事，效果在各個維度而言都不錯，你們是否想讓我做一根定海神針？第二，你所說的「很多決策席内部統領」是否意味着統領不隻有一位？第三，我不了解你們的組織架構，但想讓我做這個位置，公心、私心，你是各占了多少？”

陳部抓住她的手收緊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難以掩蓋的訝異。

莫遲聳肩，“哈哈哈，不好意思。第一件事我很願意幫忙，第二個問題隻是單純好奇，至于第三個，如果你隻要回答的話，我現在就能告訴你。我不願意。畢竟我們現在算親近，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啦。”

陳部臉上真誠的笑意轉變為玩味的笑。

“第二點，沒錯，統領确實有很多個。第三點，嗯.....五十五十吧。”

說完，陳部收回手，像個大人一樣拍了拍她的肩。

“哈，我真的沒看錯你。莫遲，雖然你看上去隻有十六歲，但身上....真的很老練。我真的覺得你适合做統領。”

莫遲微笑，但心中并不高興，“謝謝你的誇獎。答案我已經告訴你了，不願意，那就是不願意了。”

“不願意便不願意。我真的是想找你聊聊。不如說，主要的目的你已經答應了。最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為什麼會答應呢？”

莫遲想了想，“調查的間隙過來看看，也不麻煩。暴動這件事，會影響到整個帝都的安甯，我維護的是我自己的生活。當然，也算是.....感謝您對嚴九的幫忙。”

陳部但笑不語。

...

此時，沉睡已久的嚴九終于醒來。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到998，問他文件的下落。

998身上還一股飯菜味，脫了外套走進來，小心地瞄了眼嚴肅的9号，從外套口袋裡拿出文件袋，也不敢抱怨，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遞給他。

十分輕聲細語地說，“隻有孩子的照片，幾乎不可能找到人的。”

998指着嚴九手中的三人全家福，中間的孩子笑容燦爛，紮着小辮，眉心正中恰有一顆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