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倒沒有人有太多異議,一同道:“臣等但聽陛下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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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談消息傳回梵南城,容清樾沒有絲毫詫異,反倒是石青昂等人氣憤不舒坦,拼死拼活掙得這麼些成果,帝王一句話,就和平解決了?!
陸伯良感受着帳内的氣氛,看了看坐于上首的容清樾,又瞧了瞧對面而坐的幾位将軍,深深歎了口氣,此刻他不可開口,隻能等待容清樾說話。
與南啟、西佑的鬥争,已有三十餘年,北晉新皇登基之前重文輕武,邊境飽受侵犯而無能力自保,割讓諸多城池,當今皇帝的幾位妹妹都被迫和親,皇子遠去他國為人質子,才保住北晉的權利。
直到後來憫宣太子的離世,當今皇帝意識到軍備不足,這樣的情況永遠不會停歇,總算醒悟,開始要求成年男子進軍營服役,軍隊壯大,才漸漸将北晉的失地收複回來。
此前梵南城都是被割讓給南啟的邊境城池。
容清樾用了多年,從軍隊中的小兵一步一步成為将領,率領最為傲人的赤火軍,将北晉邊關九城收回。
她時刻明白,即便南啟如今也同從前的北晉一般破朽不堪,但以北晉的不過十幾年的兵力蘊力不足以将南啟吞并,且還有一些無法忽視的人情往來在裡面。
容清樾:“我知曉諸位将軍的心情,可和談關乎兩國,不能憑借我等之意而改變。其二,南啟的作為在面前放着,北晉不能坐視不理,希望各位将軍能理解。”
石青昂、趙浒頁、廖科三個五大三粗的男人陰沉着臉,不願意接受,率領赤火軍的兩位女将領張烙和畢亞則起身抱拳:“我等謹遵聖意。”
皇權統治下,他們沒有說不的權利,但此次和談倒也并未損失什麼,他們攻占的城池并未還回去,還另給了三座,起碼并不虧。
如此石青昂等人也不能再說些什麼,起身揮開披風,腳下帶火地離開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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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走後,容清樾看向陸伯良。
陸伯良随她前來邊境時還是個不曾及冠的熱血青年,十多年過去,面上已布滿被黃沙侵蝕的痕迹,早不似從前白嫩光滑。
陸伯良勾唇笑了笑:“不必不好跟我開口,你總歸是有要事要回去,我不會因此責怪你。”
“伯良阿兄……”容清樾好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問道:“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嗎?”
“你回去是有事,我回去幹什麼?”
“看看陸翹阿姐過得可還幸福。”
陸伯良此時已經起身背對着她往外走去,擺擺手:“不必了,阿姐嫁了她心愛之人,過得幸不幸福也與我幹系不大。再說了,享受慣了梵南城的淳樸,可不想再回去與那些無關之人爾虞我詐。”
“那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
陸伯良笑說:“什麼一個人,我這不還有你嫂子嗎?”
他們都是熟悉知曉彼此性情的人,他理解她必須要回朝查找真相,她也明白他不想回到那個讓他前半生烏雲密布的地方。
容清樾故作輕松道:“ 那你和嫂嫂好好過日子,别總是動不動氣嫂嫂。”
“好好好,知道你倆感情好,我給你面子,讓着她一點。
容清樾無奈搖頭。
拉開軍帳帳簾時,陸伯良的手還是頓了幾秒,随後放下,徒留布料在身後擺蕩。
他相信,有緣之人總會有再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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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大将軍将與剛剛由侯受封為異性王的鎮南王鐘槐親自押送南啟質子回朝述職,消息一經傳出,在整個雲都引起軒然大波。
百姓高興,北晉此前常年保守侵犯之苦,是容清樾等人力挽狂瀾,為北晉創造如今的條件,能為百姓造福的人,他們都衷心欽佩。
但總有不願意她回來的人。
譬如六公主,聽聞消息,砸了幾尊上好的花瓶,吓得仆從伏倒在地顫顫巍巍不敢出聲。
她如今好容易取得一點父皇的喜愛,偏偏容清樾又要回來和她搶,她怎麼不能死在那戰場上呢?!為什麼還要活着回來?
年底,梵南城飄起鵝毛大雪,容清樾站在規整放在架上的泛着銀光的甲胄,指腹拂過長年累月積累出來的刀痕上。
幼時學武隻為賭氣,真正能靠自己保家衛國時,便迷戀上征戰沙場的感覺,要讓她馬上放下,她真的舍不得。
不容她過多沉浸在悲傷裡,帳外傳來青年士兵的聲音——
“将軍,南啟質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