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打仗真累,我準備回我的公主府,養一些好看的人陪伴,做個閑散公主,你看可好?”
“你應該會高興。”容清樾喃喃道。
容琰曾經總在她面前說:“阿兄希望把小啾養成這世上最雍容華貴的公主,驕縱一點,愛玩一點,做世上最快樂的公主。”
容清樾當時氣說:“那要是我想與阿兄一樣為國分憂不可以嗎?”
容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當然可以。隻要能讓小啾快樂,你想做的事情阿兄都會支持你做,當然哦,不能是壞事。”
“我知道!”容清樾笑嘻嘻的回道,随後想着阿爹那張嚴肅的臉又沮喪道,“阿爹不允怎麼辦?”
“小啾,阿爹很疼你。隻要是你想做的,不傷害、禍及無辜,阿爹他都會為你想辦法。”
*
容清樾從墓地出來,子廈即刻從樹後過來。
子廈今年二十,剛剛及冠,穿竹綠繡蘭束身長袍,襯得人如翠竹挺立,站在她身後已然高出她一個腦袋。
“他們跟了進去,兩刻鐘後就離開了。”
子廈彙報道。
“嗯。”容清樾用帕子擦過還在微微滲血的指腹,折成四方塊想裝進懷裡,大袖重重垂下手臂之下,她才想起今日換了女裝,順手裝在袖袋裡,“他們想聽見的,都聽見了,沒什麼好留的。”
子廈撐過手臂讓她搭着上馬車,被一把拂開了:“他們會不會不信殿下在太子殿下所言?”
“信不信的,誰知道呢?再說,我說的也不是假話。”
她沒有神力,可測他人到底如何。
誰知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還是說者有心聽者無意呢?
容清樾進了馬車,坐在凳上,向下從櫃中拿出阿兄早年偷偷給她帶的話本子,翻開看了幾頁,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李緒那張白而脆弱的臉。
他身上有一層厚厚的盔甲,偶爾言語露怯惹人同情,偶爾卻言語有度,讓你找不到看破他内心的切入點。
一雙無神的眼睛就是他最好的僞裝武器,使人無法從他的眼裡找到情緒,也無法從總是帶着溫和淡笑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
她不知曉他到底是因為害怕再受到傷害而産生的自我保護,還是僞裝一層盔甲以達成什麼。
合上書頁,容清樾撩開遮擋的車簾,問此時跟在馬車側旁的子廈:“李緒最近在壓質司怎麼樣?”
子廈一臉茫然,半晌後回她說:“質子送去壓質司前,我給了那雨豐公公好大一筆報酬,他應當會好好待質子吧?”
說得一點底氣都沒有,容清樾挑眉看他:“你是同我在外久了,沒見識過宮裡的人,他們豈會因你給了錢就依你之言做事,要讓宮裡的宦官聽話,錢、勢力缺一不可。”
子廈眨巴眼思考一下,說道:“殿下的意思,他們不會善待質子?”
“大概,”容清樾不把話說滿,吩咐他道,“過兩日找個時間,你尋人去宮裡邊瞧瞧,若是過得好或被姑姑帶走了便不用管,過得不好,你明白該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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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垣長公主府。
長公主倚在貴妃榻上,兩串玉珠拎在手上,輕輕碰觸,叮當作響。她眼眸輕擡,勾勒的眼角冷然,看向跪在榻前的男人,出聲:“這麼說,本宮那個好侄女,就這麼輕易的将人提走了?”
面首冷汗涔涔,壓根不敢擡頭,喉結滑動幾下才敢開口:“六公主要人,壓質司的人不敢多言,隻得眼睜睜看着六公主将人帶走了。”
長公主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隻問:“壓質司現今是誰管着?”
“前年壓質司司官年老還鄉,壓質司隻剩幾個苟延殘喘的質子,便一直未找人接替這個位置。”面首答:“現在是二等太監雨豐在掌管。”
“雨豐啊。”長公主喟歎一聲,“本宮記得他曾是鄭妃身邊的大太監,鄭妃被廢後居然淪落到壓質司去了。是個滑頭呢。”
“你吩咐下去,初九禮佛,叫上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