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淑妃愛重她,可她不是身生母親,也不希望扶養晉昭的人換了後便忘記生母是誰,往後被世人指指點點,自幼教導她要知感恩,不論皇後是否喜歡她,也要懂得孝敬。
容清樾被教導得很好,珍淑妃如何教導她便如何去做,也曾希望皇後能留心在她身上一刻,她小小一個跑去親近皇後,換來一次次冷眼與推開。
珍淑妃摸着冰冰冷冷的孩子,再沒了讓晉昭去親近皇後的荒唐想法,摟着她渡給她暖源,柔聲說:“沒關系,往後你還有珍娘娘,珍娘娘會永遠陪着你。”
容清樾仿佛被激得失了智,質問皇後:“臣有時候都懷疑,臣是否為娘娘所親生?”
“或許不是。”什麼話最刺人皇後說什麼話,“當年生産,生下孩子本宮暈了過去,本宮這麼不喜你,也許穩婆真在當時動了什麼手腳,将孩子換了。”
容清樾笑笑:“如此,娘娘既抹去生恩,也不曾有養恩,如何好叫臣為娘娘履行為子的責任?”
當下嘩然。
關系好的命婦交頭接耳。
“皇後娘娘這是什麼意思?是認真的還是怒上心頭的胡言?”
“娘娘與公主向來不合,這次公主不依不饒,應是觸了娘娘逆鱗才如此,當不得真。”
“我看不然。姐姐們可聽說前些時候的留言,說公主生下來本是有胎記,可現在卻沒有,也許娘娘是記起當時生産情形懷疑起公主的身份。”
“也是。公主自生下就被娘娘不喜,其中真有說法也說不準。”
“你看,要是往常,太後娘娘定早出言阻止,哪裡會這樣許久不發一言?”
探讨的聲音愈發蓋不住,太後方出來呵斥:“夠了皇後,你在胡言什麼?平白讓人看笑話!”
長公主正要說些安慰實際添柴的話,容清樾利落起身向太後請辭,受了莫大傷害般離開歌舞升平的大殿。
無人在意的角落,宋時雨也悄悄跟了出去。
***
銀輝撒落在禦花園中的湖面,盈滿一盅星辰,周圍靜谧無聲,偶爾蟲鳴落在耳邊足以動聽。
秋後的悶熱在夜裡陡然涼下來,菡萏為她披上深藍大氅,圍着禦花園轉圈,等前朝宴結束帶李緒一起回去。
宋時雨匆匆趕上,見了一禮,道:“臣女多謝殿下相助。”
見狀,菡萏立刻帶着人退到合理距離,順帶讓人盯着其他行人的動靜,畢竟宋時雨還是宋緻的女兒,與殿下在一起被人瞧見,又要惹出不少事端。
容清樾挺直如松的立于湖邊,說:“助你也是助我,不過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前路不清,希望你不會後悔。”
宋時雨目光堅定:“臣女與殿下之前的說的一樣,永不會後悔。”
對于宋時雨的死纏爛打,蕭烨白這個從沒與女人周旋過的人實在招架不住,隻能向如今雲都裡最最親近的師姐伸手求援。
容清樾原本不想幹涉,誰知宋時雨口封得嚴,她的目的不曾達到就不開口,為此容清樾隻能尋找機會見了宋時雨一面。
上個禮拜前,她約了宋時雨去城郊的栗陽湖湖心亭。
目的可見,容清樾直接開門見山:“世子纨绔,你選擇他,因為他身後的玄關侯有兵馬?”
“臣女聞殿下聰穎,如今一見果不其然。”宋時雨恭維道,随後也同她一樣直入主題,“殿下既能看出,也定然明白臣女所做不會危機你們,臣女請求殿下助臣女一力。”
“想好了?”
“想好了。”
宋時雨與她是完全相反的女子,柔柔弱弱、林下風緻,一看就是正經養出來的大家閨秀,誰能想到她會做出那樣離經叛道的事來。
想想如今世道,容清樾忍不住規勸道:“定風與我說過,你們彼此之間并無情意,你要嫁他隻是為了成事,事成和離,倒也并無不妥。隻是你要明白,這世間對女子并不如對男子寬容,往後你們和離,定風所受影響不會太大,可你呢,想過嗎?萬一相處日久,你于定風——又該如何收場?”
“殿下,你是草場想要解開馬栓的馬,我也是想要沖出牢籠飛上天的鳥。我們都有各自的追求,情愛于我們而言是身外物,它永遠比不過心中的堅守。殿下如此,我亦如此。”宋時雨說,“我既要幫你們對付我的父親,無論結果如何,無論是否産生情感羁絆,我與蕭烨白之間已無可能。”
女子澄澈的眼中燃着熊熊火焰,将她自己包裹其中燃燒,隻為最後能涅槃而出。
容清樾最後給出自己的承諾:“我會為你和定風請旨賜婚。”
今夜出來本意隻是出來當面道一聲謝,目的達到,宋時雨怕離開太久引人起疑準備告辭離開,碰上菡萏急匆匆過來。
“殿下,緒公子那邊出了點事,陛下讓您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