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破空而來。
因長久不視物,聽力比常人更優越的李緒早早聽到,腳尖輕點躍到容清樾的面前,伸手握住箭身。
此刻箭心已刺入他心口些許,點點血色滲透出來,手心更是一片狼藉,将箭丢開在地,還沒來得及與她說什麼,容清樾已搭上兩支箭,利落的朝方才侵襲而來的地方射去。
遠處那人似乎想親眼見到她的最終結果,沒有在第一時間離開,更沒想到容清樾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方位,水平極高的兩箭,一箭釘入左肩,一箭釘入右肩,鑽心的刺痛讓她有一瞬失去意識。
容清樾不急着去追,那身鮮豔亮麗的嫣紅,今日秋獵她隻見一人穿過。
她上前拉過李緒的手,上面因利箭的高速襲來,整個掌心被豁口貫穿,血流不止。
容清樾身上衣物不好撕,便一把将他的眼紗撤下,利用短刀分為兩節,一節包裹在傷口處,一節栓在手腕,以防流失過多:“你的腦子被什麼吃了?!要是沒有接下,我們兩都得死在這裡!”
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避開,誰知這人猝不及防的擋了上去,差一點——
“不能和殿下同日生,同日死,晏淮也願意。”李緒享受她此刻的溫柔,開着玩笑。
“你想死我可不想。”容清樾沒好氣道,為他包紮好,擡頭一刻,對上那雙幹淨澄澈的眼。
她想,不論看多少次,還是喜歡這雙漂亮的眼。
難怪他皇兄硬要毀去這雙眼,看久了,會被迷惑,會不忍心。
李緒心跳漏了一拍,忍着不别開眼躲避她的熾熱,他還不曾與她說過自己眼睛已經複明的事情。
容清樾輕咳一聲,尋找方才那支箭羽,拾起拿在手中,摩挲箭镞上面細小倒勾,指腹破開小口,滲出小小血珠,與李緒殘留在上面的血迹混合。
“殿下。”
李緒這段時間跟在她身邊,她願意讓他知道的他都知曉,此時擔憂地看向她。
“我這位姑姑,終于撕下她的面具了。”容清樾說不出什麼感受。
秦王妃最近與長公主走得親密不是什麼稀奇事。嫂嫂見她說那些酸言酸語,可知姑姑在嫂嫂面前撺掇了些什麼。不過最後到底是嫂嫂自己做出的決定。
她幼時,誰都寵她,這位血緣薄弱的姑姑亦是。長公主待她很好,好到珍淑妃有一段時間都在懷疑她是否别有用心。後來,她日複一日的好意,讓珍淑妃打消了念頭,也是在這時,容清樾發現她的姑姑擁有兩幅面孔,一面柔和寬厚一面陰鸷殘忍。
姑姑待她的确很好,但她終究将自己的陰暗面釋放了出來對付她。
獨留下箭镞,用帕子小心包住揣進懷裡,率先上馬,朝李緒伸出手。
她如今心事重重,完全沒有注意到李緒的不對勁,好一會兒沒動靜,才發覺李緒像是不知她伸出手,愣在原地。
還裝呢。
彎腰揪住他後背的腰帶,将人提溜上馬。
另一邊,侍從怕陡然将箭拔除,血會止不住,隻敢将箭尾截斷。
高氏血色盡失,她箭術不錯,但隻是個愛好,沒有認真練過體魄,此刻直喊疼。
侍女心疼她的傷,小聲啜泣:“娘娘,我們忍着疼回去罷,讓太醫來為你看看,否則這雙手就廢了。”
那兩支箭精準地插在高氏的肩胛骨中,要是時間長了,定然影響往後。
高氏想想也是,侍從上前說了聲:“娘娘,對不住。”扶住她的腋下托着起身,還沒來得及忍受疼痛上馬,高氏閉了閉眼選擇了放棄。
容清樾已經到了面前,轉馬看她。
侍女撲騰着跪到面前來,磕着求情:“公主殿下,您饒了我家娘娘,她也隻是受人挑唆才犯下大錯,她不是有意的。”
“哦?”容清樾停下,像方才一樣居高臨下,“可若她無意,怎會受人幾句挑唆就真的動了念頭?你家娘娘不是三歲孩子,不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是吧,嫂嫂?”
林中起大風,飒飒聲不斷,眼前枯葉亂飛,擾了人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