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與霍長玉皆是一怔。
“雲都,十六年前……”霍長玉驚訝道:“叔父竟然也在!”
“所以,”青鸾想到雲都的結局,心中不免揪痛:“所以阿父是在雲都時被魏人……”
說到此處,霍遠山緊了緊手中的茶盞,眼中隐有肅殺之色:“你阿父,并非死于魏人之手。”
青鸾剛想再問就聽他又道:“你阿母既對你隐瞞,想來一則是怕你阿父當年于戰場假死一事暴露,牽累霍家。二則更是不願你去涉險——”
“阿父之死,可是淮南王李鳌造成的?”青鸾卻直接道破。
她捏着茶盞的指尖很細,不知何時已因用力而由白變青,霍遠山看着她,不由得微微一愣:“你怎麼知道是……”
此事稍稍推測便不難猜到,雲都慘案的禍首既是魏人,同時也有李鳌有意延遲援兵的緣故,霍遠山既說她阿父并非死于魏人之手,那最大的可能,便是被李鳌所害。
且見霍遠山對此諱莫如深,其間或許還有太後陳氏的參與。
“将軍!将軍!”殿外傳來禦醫院院正的叩門聲,打斷了青鸾的思緒和殿中的對話。
霍遠山雙眉倒豎,喝道:“說。”
禦醫院院正的聲音明顯局促,啜嗫道:“将軍……侍中大人來了。”
一聽甯晏禮來了,殿中三人同時一聳。
霍長玉看向霍遠山:“他怎麼來的這麼快?”
霍遠山啧了一聲,囔囔道:“陸彥那老狐狸今日怎麼回事……”
青鸾自知其中原委,咽了咽嗓子,沒有說話。
霍長玉又看向青鸾,問道:“他今日帶你入宮究竟所為何事?怎的這麼急?”
霍遠山見青鸾難以開口,連忙攔住話茬:“你逼問她做什麼?懷謙那性子不好相與,在他手下當差哪那麼容易?”
霍長玉啞然,瞪大雙眼望向自己的老父。
自己打小給三殿下做伴讀,每次吃癟回到府中,也沒見親爹向着自己說過這麼貼心的話,反倒竟拿些君君臣臣的大道理來框他。
眼見新認回來的堂妹還未入族譜,就已經這麼護着了?
霍遠山輕咳一聲,用眼神對青鸾稍加安撫,旋即對殿外朗聲道:“老夫眼下還有要緊事,你且先替我回他,晚些時候在府中相見。”
禦醫院院正的聲音明顯一頓:“可可可是……侍中大人他他他……他說不是來見将軍的,是來尋……”
“你這上了年歲怎麼還添了結巴的毛病!”霍遠山不耐煩道:“給老夫好好回話!”
話音落下,外面卻半天再沒個動靜,三人還正納悶着,少頃竟突然傳來“撲通”一聲,那是雙膝猛然跪地的聲音,接着便是禦醫院院正帶着哭腔的求饒:“侍侍中大人饒了臣吧!臣忠厚半生……實實在不會說假話啊……”
霍遠山:“……?”
霍長玉:“……!”
青鸾:“…………”
霍長玉拉開門扇時,隻見權傾朝野的甯侍中正冷着一張俊臉立于庭前,周身仿佛散發出一團巨大的森寒之氣,籠罩在瑟瑟發抖的禦醫院院正頭頂,二人之後還肅然排列着整齊的黑甲軍。
與甯晏禮視線對上的瞬間,霍長玉隻覺渾身驟然一涼,不禁一個激靈從後脊打到了脖頸:“你……你帶這些人到禦醫院來做甚?”
這副架勢怎麼跟搶親似的?
甯晏禮面如覆冰,幾乎是從齒間冷冷逼出三字:“她人呢?”
霍長玉猜到未經甯晏禮點頭擅自把人帶走定然惹他不悅,但也不曾料到他竟會是這麼大的反應,遂懵了懵,下意識向殿内掃了一眼。
甯晏禮眸光一沉快步上前,不等霍長玉阻攔,便已撩擺入殿。
茶葉與藥材混合的香氣迎面而來,甯晏禮雙眼迅速在殿内掃了一圈,卻并未發現青鸾的身影,唯見霍遠山一人坐于案前,蓦地從茶盞後擡起眼,面露驚訝道:“懷謙?”
視線落在案上的第三隻茶盞上,甯晏禮微微眯起雙眼,但見霍遠山老神在在地悠哉喝茶,又不好當場駁了面子,隻得暫壓怒火,伏手道:“見過霍老将軍。”
随後,他向殿外的黑甲軍使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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