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俱樂部,袁馳靠在桌邊和另外幾人聊天,餘光一直往大門的方向瞥,看見許蓁果真去而複返,朝她招了下手:“沒想到你還真回來了。”
許蓁邊走邊道:“當然,我又不是哪個言而無信的人。”
袁馳不可置否地笑了笑,遞了根球杆給她:“會打嗎?”
從小到大被管教,許蓁從來沒接觸過這些,在某些她默認的刻闆印象裡,台球不是他們該碰的東西,哪怕平時路過間台球館,往裡面瞟一眼都覺得是些不正經人紮堆。
現在好了,風水輪流轉,這偏見輪到她頭上了。
許蓁搖頭:“我不會,你們先來,讓我觀戰一局。”
“哪裡用得着看,上手就會。”有人笑着插嘴。
“我真不行,這樣——”許蓁轉頭看向袁馳,話說得十分真誠,“你邊打邊給我講下規則,我有不懂的地方問你好不好?我不想鬧笑話啊。”
被一個賊漂亮的小姑娘用一絲略帶懇求的目光盯着,這哪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子能把持得住啊!而且這麼多人,她隻找他教啊!
這讓袁馳心裡蓦然升起一股虛榮感,被許蓁這番轉變的态度弄得有些飄飄然:“啊——哦,也行吧。”
“你們這可以組隊打的嗎?”許蓁看了一圈四五個男生,笑着問:“下一局可不可以來個最厲害的帶帶我呀?”
最厲害的?
袁馳不滿:“我帶你打不行?”
許蓁故作不懂反問:“難道你不是最厲害的嗎?”
不等人回答,她接着說:“反正看這局就知道啦。”
哦吼,此話一出,這把秒變高端局,幾個男生握着球杆蠢蠢欲動躍躍欲試。
打赢球就能帶飛美女哎!
誰不想占便宜。
擺好球,由袁馳先來開,一杆子下去,台球四散開來,許蓁把自己的包拿到身後沙發上,偶爾挑幾個地方問一下。
亮晃的水晶燈下,幾個人影根據球調整方位不斷走動、俯身,戰況如火如荼,漆綠的桌面上,各色球在一杆又一杆下碰撞、滾動,落入袋。
許蓁仔細觀察每個人發球的姿勢,似乎真有一副虛心求學的态度。
其實他們打台球的規矩并不多,隻不過每個人的好勝心被許蓁之前的一句話點燃,原本打算随便玩玩而已,現在拖着拖着硬是打了将近半個小時。
最後由袁馳把八号球打進洞結束,與此同時,許蓁一直攥在手裡的手機突然振動了聲,亮起的屏幕顯示一條消息彈出。
消息隻有簡短一句話——
【已經被人拿走了。】
她笑了下。
袁馳看見她的笑容,隻當她被自己的球技折服,自己就是她口中那個最厲害的人。
下一盤,袁馳自作主張與許蓁一隊,和另外兩個男生對打,許蓁沒有反對,就當默認了。
“女士優先。”袁馳擺出紳士手,搭配他的花襯衫,在許蓁眼裡顯得有些滑稽。
她很有“禮貌”地保持嘴角弧度,擡球杆,把長發簡單挽了個結,學着像他們那樣,身體放平,左手自然微曲,将球杆放在手架處,與目光一起直直地對準白球。
“嘭——”真帥。
“……”
……咦,居然沒人說話。
她直起身看見結果,也沉默了。
堪稱挑不出錯的姿勢,打出隻滾了幾圈的球,連九球都沒炸散。
不過——
她畢竟第一次玩,就當試試水,她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失敗。
“看我幹嘛,繼續啊。”許蓁擡了擡下巴。
站對面的男生反應過來,“哦”了聲,不好意思說她其實已經算犯規了,默默地走到一邊繼續開球。
而後三個回合,許蓁都空球了,她杵着杆子,看一個兩個三個對方的全色球落入網袋,站在一旁的袁馳從剛開始的滿臉笑意到欲言又止,再到最後垮下臉一言不發。
許蓁思考,許蓁得出結論。
應當是她力氣用小了。
又輪到她了,許蓁呼出一口氣,神情中終于帶了些認真的神色。
不然她怕還沒等人到,袁馳就會先大發雷霆劈了她。
許蓁觀察球桌上殘餘的戰局,沒有簡單的,就轉了半圈選了正對大門處,幾乎挨近桌心的那顆綠色花色球。
她斜傾下身子,半閉眼微調幾次杆的角度,所有人都靜待着這一杆的結果,但她隊友顯然對此不抱有希望,袁馳退出來朝吧台走去,想拿瓶水醒醒酒意。
嘭!!!
又是個空球吧,袁馳懶得回頭瞧。
剛使出全力的許蓁還維持着打球的姿勢,自然能聽到花色球徑直撞向桌沿的聲響,然而這聲音并沒有結束,球也并未停下。
球猛然躍出桌面,“咚、咚、咚……”砸落地面,在詭異的沉默裡格外清晰,而後又在許蓁低垂的視線裡,咕噜咕噜滾動起來。
視線一寸一寸随着球移遠,最後終于停下了。
在空曠、泛着冷光的大理石地面上,停在一雙穿着男士黑靴的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