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家,姑姑和姑父看見舒苡言一身的紅疹子,頓時氣血上湧。
舒苡言是病号,尚且挨不着罵。
但宋思遠就沒好果子吃了。
舒雲芝不僅把宋思遠訓斥一通,埋怨他沒照顧好妹妹,還罰他把廚房的碗刷了三遍。
舒苡言下樓去喝水的時候,看見置碗架上被刷得锃亮發光的碗,心裡忽然有點自責。
喝過藥,舒苡言早早上了床。
剛要睡着,門外突然傳來一陣窸窣聲響。
她踢踏着拖鞋去開門,“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入目便是宋思遠一臉複雜的神情。
“哥?”舒苡言看着門外那人,原本的困頓一掃而空,瞬間清醒。
宋思遠看着她手臂上泛起的淡淡紅色,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好點了嗎?”
“沒關系,哥。”舒苡言搖搖頭,“又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沒注意看盒子上的标簽。”
“你确實是心大,不僅嬌生慣養公主病,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棉簽和藥,拉她在床沿坐下:“手拿過來。”
“哦。”舒苡言乖乖伸出手,心想這個人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不是剛剛還一臉愧疚?
“今天被你吐了一身的那個倒黴鬼,是我哥們兒,和咱們一個小區的,就住在隔壁。”正擦着藥,宋思遠募地開口,“你昨天見過的,小時候也在一起玩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
舒苡言晃了晃神,眼前再次出現了那雙清澈明眸,不知怎麼,心頭竟有些癢癢的。
“真對不起他,弄髒了他一件衣服呢。”她盯着胳膊上的紅疹喃喃自語。
“沒事兒,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經把新買的t恤賠給他了。再說了,他也不差這一件衣服。”
舒苡言點點頭,心裡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哥,你代我向他道個歉吧。”
“行,我知道了。”宋思遠擡眼看她,表情認真:“你自己也要記得,下次遇見人家,正正經經道個歉,态度端正點,記住了?”
舒苡言垂着腦袋,悶嗯了聲。
見時間不早,宋思遠将藥膏放回原處,揉了把她的腦袋:“藥膏幹了再睡,我回去了。”
“晚安,哥。”舒苡言望着他的背影輕聲說。
宋思遠納悶:“嚯,今天月亮打西邊出來了,知道跟你哥說晚安了?”
舒苡言心虛地鑽進被子,囔囔道:“我睡了。”
“晚安。”
宋思遠貼心給她關燈,帶上門。
屋内忽地沉寂下來,隻剩一盞床頭燈伴她入睡。
想到明天就要入學報到了,舒苡言忽然有些緊張。轉念又一想,文理分科後大家多半都不認識,融入一個新的集體應該不算太困難。
緊張的心情瞬間抒解不少。
她阖上眼,整個人蜷進被子裡,緩緩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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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31日,正逢開學前一天,也是南大附中的入學報到日。
一大早,整個南茵城裡充斥着汽車鳴笛聲。而在所有即将開學的高中裡,絕對要數附中一帶最為擁堵。
吃過早餐,舒雲芝收拾着碗筷,宋隽成則早早的送兩個孩子上學。
小區車庫裡,宋隽成正準備啟動車子,駕駛室的車玻璃卻在此刻被人敲得咣咣作響。
宋隽成降下車窗,見鄰居老韓領着自家兒子杵在車門外,焦急道:“老宋啊,我一會兒有個會,來不及送孩子去學校了,能不能幫個忙,捎我們家小箴一段兒?”
“舉手之勞,什麼幫不幫忙的?”宋隽成呵呵笑着,看向老韓身旁那個身形高瘦的男孩,招了招手,“孩子,快上車!”
舒苡言坐在車後座發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身側的車門轉眼被人打開,有風灌進來。
她擡頭,目光交彙的一瞬,昨天的記憶鋪天蓋地般襲來。那雙幹淨清澈的眼睛,實在讓人過目難忘。
一刹的尴尬過後,舒苡言急忙往裡挪了挪,給那人騰出位置,又擡眼往窗外看,錯開他的視線。
韓箴眼中同樣浮現出怔然之色。見她給他騰了位置,他順勢坐進去,帶上車門,雙眼含笑沖着她道:“早上好,苡言妹妹。”
隔着這麼近的距離,舒苡言也不好裝作沒聽見,扭頭僵硬地笑了笑:“早上好,韓箴哥。”
韓箴瞥見橫在兩人之間的琴盒,一時好奇:“怎麼還随身帶着小提琴?”
“上午入學報道結束,下午就沒事了,得去把昨天落下的課補上。”舒苡言說。
宋思遠緊跟着補充:“她中午來不及回家,隻能把琴随身帶着。”
“這樣啊。”韓箴笑着說,“那中午哥哥們請你吃飯。”
“哦,好的,謝謝哥哥……哥哥們。”
轉眼車程過半,舒苡言突然想起昨晚宋思遠交代過的事情。她打了許久的腹稿,猶豫半晌,才看向身側的人,鄭重地開口:“對不起。”
韓箴原本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意識到她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忽地坐直身體,臉上浮現出不解:“和我?”
舒苡言點了點頭:“對不起,昨天弄髒你的衣服。”
他這才反應過來,小姑娘這是還在為昨天的事感到愧疚,遂而笑了笑,語氣輕松:“沒關系,都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又将她打量一番,“今天感覺怎麼樣,過敏的症狀好些了嗎?”
“嗯。”舒苡言把胳膊伸過去給他看,昨天駭人的紅斑已經褪去,細膩白皙的皮膚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