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溫翎走遠，韓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座位，溫聲道： “苡言，過來坐吧。”

“我坐在這裡挺好的。”舒苡言穩穩地坐在課桌另一側，絲毫沒有換座的意思。

韓箴盯着她看了兩秒，似是揣摩到了她的心思，忽地輕笑了下，拿起桌上的課本和試卷，繞到她身側的座位坐下。

窗外有風吹過，男生的衣擺和袖口微微拂動，清淡的薄荷葉味道萦繞鼻間。

舒苡言握筆的手下意識瑟縮了下，無措地僵在原地。

韓箴擡眸，對上女孩不解的眼神，淡笑着解釋：“這樣方便給你講題。”

“喔……好。”舒苡言翻開課本，極淺地呼出一口氣。

原來是她想多了……

中午的時間過得很快。

自習室裡，韓箴大緻問了問舒苡言最近的學習狀況，針對性的勾了幾道題給她做。

大約一小時過去，舒苡言做完了所有題目，韓箴仔細替她檢查，又把做錯的地方拆開揉碎給她講了一遍，一來二去的就臨近上課時間。

她抱着沉重的課本走出自習區，困意濃烈，正想打個哈欠，卻聽身邊的人問道：“剛才那幾道錯題，都聽懂了嗎？”

溫潤嗓音響在她的頭頂，舒苡言驟然清醒幾分，點點頭道：“大部分都會做了，但還有一道題思路不太清晰，我回去再把解題步驟多看幾遍。”

“嗯，有不懂的随時問我。”韓箴依舊語氣溫柔，垂眸看見身側女孩眼神飄忽似有些困倦的模樣，他腳步停滞了下，輕聲說，“等我一下。”

舒苡言揉了揉眼睛，還沒弄清楚狀況，韓箴已經朝着不遠處的自動販賣機走去，再回來時，手裡拿着一罐咖啡。

“給你，以防下午打瞌睡。”

韓箴把咖啡遞給她，瞥見她被課本壓紅的手肘，薄唇抿了抿，擅自作主将她手裡的書接了過來，“挺重的，我幫你拿着吧。”

這關心來得猝不及防。

臂肘忽地輕松，舒苡言心頭也倏然一暖，她伸手，接過韓箴遞來的咖啡瓶，眼中含着尚未褪去的茫然：“謝謝。”

午後，氣溫驟然升高，陽光穿透頭頂的樹葉，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剪影。一路雖有樹蔭遮蔽，陽光直射下來卻依舊熱辣刺眼。

兩人并排走在校園裡，舒苡言喝着咖啡，下意識擡手給自己扇風。

眼看快要走到教學樓附近，她擡頭瞥了眼身側的男生，終于沒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你們關系很好嗎？”

“嗯？”韓箴低頭看她，眼神有些茫然，顯然沒弄清楚她話裡的“你們”所指何人。

舒苡言咬了咬唇，補充道：“你，和剛才那位學姐。”

韓箴微怔。

小姑娘一向是冷淡寡言的脾性，對旁人的事漠不關心，忽然問起這些，想來是中午被溫翎的舉動弄得摸不着頭腦，順帶着對他們之間的關系産生了好奇。

這樣一想，倒也合理。

韓箴覺得這事兒也不算什麼秘密，小姑娘好奇，告訴她也無妨。

于是停下腳步，極具耐心地與她解釋：“溫翎是我發小，從小一起長大。”

“她就是那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一向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口無遮攔慣了，你别在意。”

“還有，她問你去不去酒吧看樂隊表演也就是順口一提，你當沒聽見就好。”

聽他替溫翎解釋這麼多，舒苡言忽然有點後悔，後悔自己越界地問了這些問題。

他說了這麼多，結果顯而易見。

溫翎在他心裡，總歸是和别人不一樣的存在。

半晌，她收回目光，語氣淡淡：“我就問問。”

兩人步調不緊不慢，很快便走到高二教學樓樓下，舒苡言腳步頓住，擡頭望向身旁的人，“韓箴哥，我到了，書給我吧，謝謝你。”

“嗯。”韓箴把課本遞給她，還不忘與她交代：“照理說，未成年是不該去酒吧這種地方的，溫翎是家裡人約束不嚴，叛逆慣了才會這樣。你好好學習，不要學她。”

“我知道。”

韓箴沖她笑了笑，再次叮囑，“記得回去把今天的錯題複習一遍，有不懂的一定要及時問我。”

舒苡言乖乖點頭，牢記他的話，“好。”

看着那個背影消失在視線裡，她轉身上樓，往教室裡走。

回到座位，舒苡言打開頭頂的電風扇，又把課本塞進課桌抽屜。目光低垂下來，落在那罐咖啡上，唇角抿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半晌，她又将習題冊打開，手指覆上些微泛黃的紙張，輕輕摩挲着，上面還有韓箴給她講題時留下的筆迹。

一時間，心癢癢的。

内心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生了根，緩緩長出幼芽，長成參天大樹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