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景心事重重地上完晨讀，趁課間休息時間，匆匆走出教室。

錦城二中一共六座教學樓，清一色磚紅的瓦頂，暗黃的牆，分列在校園主路兩邊，掩映在兩排綠蔭濃密的梧桐樹後。

孟春景順着一溜梧桐樹朝南走，來到東邊第二座教學樓前。初三二班在一樓，她走進樓内，邊走邊看班牌，順着走廊往西，來到初三二班門口，偏頭朝教室裡看，一眼瞅見王天佑。

“王天佑！”她大聲叫道。

王天佑正和同學吹牛皮，聽到有人這麼氣壯山河地喊自己，愣愣地望過來，一看是孟春景，心裡便泛起嘀咕。他知道這丫頭彪悍，打心底裡怵她，且看她臉上的表情，很明顯是來者不善，奈何這是在學校，他不能在自己班裡丢面子，便虛張聲勢地嚷嚷道：

“喊什麼喊！”

喲呵！還挺嚣張！

孟春景冷笑一聲，問，“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王天佑猶豫片刻，心想就算這丫頭再彪悍，料她也不敢在學校怎麼樣，便壯着膽子走出來。

誰知剛走到她面前，還沒站穩，就被孟春景掐住後脖子，一把摁在牆上。

王天佑的頭和牆來了個親密接觸，大聲叫罵一句，“卧槽幹嘛呀你？！”可很快就轉為求饒，“疼疼疼……松手松手！”

孟春景加大手勁，開門見山，直接問，“那破歌跟誰學的？”

王天佑一愣，“……什麼歌？”

“别裝傻充愣！”

孟春景踹他膝蓋窩，王天佑差點跪下，膝蓋撞在牆上，又是“哎呦”一聲。

“就你唱的那破歌，唱我姐的！”孟春景扣住他往後抓撓的胖手，使勁一掐，“趕緊說，不然我打得你滿地找牙，你同學可都看着呢！”

王天佑扭着脖子看向身後，此時初三二班教室門口圍了許多人，有看熱鬧的，有跑去喊老師的。

當然也有勸架的：“這位女同學，有話好好說，老師馬上就來了，你還是先把他放開吧。”

也有人看不慣她的行為，小聲指責，“怎麼會有這麼野蠻的女同學？”

“這女的哪班的？”

“初二一班，運動會短跑和鉛球破記錄那個。”

“想起來了，怪不得眼熟。”

這些聲音孟春景充耳不聞，隻摁着王天佑，“老師來了我也不怕，你說不說？”

王天佑的胖臉貼在牆上，漲紅的肉擠在一起，幾分滑稽。

“我說我說……”他咧着嘴，“我是聽我哥他哥們兒唱的……覺得好玩，就跟着随便唱唱。”

“你哥哪個哥們兒？”

“廖勇，是廖勇随口編的……”王天佑帶着哭腔喊出來。

“廖勇？”

“對，就是廖勇，我跟他學的……”

孟春景恍然大悟。廖勇之前也是運輸大隊的司機，因公車私用，屢勸不改，前陣子被孟慶祝告發，被運輸公司開除了。這人品行不端，且厚顔無恥，不僅賴在職工宿舍裡不走，還到處編排孟慶祝的壞話，這回竟然編排到她姐頭上了。

“真不是東西……”孟春景氣得咬牙切齒，手上用力，使勁摁了王天佑一下，“覺得好玩是吧？打你還好玩呢！那我天天打你行不行？”

“不好玩不好玩……大姐，姑奶奶！放了我吧！”

“還敢不敢唱？！”

“哎呦哎呦，我錯了……”王天佑連聲求饒，“不敢了，真不敢了！”

“孟春景！”

一道偏低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再熟悉不過，孟春景一聽就知道是誰，循聲看去，果見任平生分開人群走過來，同樣是校服，可穿在他身上卻顯得過分潔白筆挺。

“這是在學校，”任平生走到近前，低聲呵斥，“快松開！”

王天佑仿佛看見了救星，“平生快救我，孟春景瘋了！”

“說誰瘋了！？”孟春景本來都準備松手了，聽他這麼說，手勁一下子又提起來。

“我說錯話了，我，我瘋了……我瘋了才胡吣亂唱……快松開吧。”

“行，讓我松開可以，不過你得保證，保證你那些狐朋狗友也不許唱！”

“我能保證管住我自己，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