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景決定和任平生絕交,再也不要理他,再也不要跟他說話。
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盤算,動作顯得格外兇狠。
趙一鳴懶洋洋地倚在門框上,饒有興趣地問,“衣服得罪你了?”
孟春景動作一頓,覺得這話有點耳熟,沒錯,剛才她就是這麼問任平生的,結果熱臉貼冷屁股,被他狠狠批了一頓。
她越想越氣,自己不是沒事找事嗎?那會兒幹嘛攔他,又幹嘛問他?
“真是活該!”她忍不住罵自己。
“你說什麼?”趙一鳴沒聽清,湊過來問。
“要你管?!”她沒好氣地喊道,“我疊我自己的衣服,礙你啥事?”
趙一鳴被噴傻了,“你吃槍藥了?”
孟春景氣哼哼地把衣服亂揉一氣,塞進包裡,“你管我吃什麼!”
“懶得管你,閑的嗎我?”趙一鳴也生氣了,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什麼,又轉了回來,說,“把我變速車還回來!”
“我……”孟春景一噎,氣焰熄滅,嘴卻還是很硬,“催什麼催?又不是不還你!”
“那你倒是還啊。”
“我回家取了就還!”
“你趕緊!”趙一鳴幹脆不走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大聲自言自語,顯然是故意說給她聽,“睡着我的床,騎了我的車,反過頭來亂咬,真是東郭先生和狼。”
“……”
孟春景氣得一梗,偏偏自己沒理,連吵架都沒底氣!
都怪任平生!他才是狼!大灰狼!大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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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慶祝來接孟春景。
孟春景問他,姐姐有沒有遲到,得知孟秋爽卡着時間點進場,這才松了口氣。
略休息片刻,父女倆準備回家。
許秋菊和趙一鳴送兩人出門,趙一鳴故意逗孟春景,“我那變速車可貴着呢,趕緊還回來。”
許秋菊擡手就要捶他,“跟你妹妹還這麼小氣!沒個哥哥樣。”
趙一鳴閃身躲開,拖腔帶調地說,“行,我是好哥哥,不跟妹妹一般見識。”
“變速車?”孟慶祝問,“啥變速車?”
孟春景扭扭捏捏剛要開口,趙一鳴率先說道,“就一小破車,姨夫,我跟她鬧着玩呢。”
“那也得趕緊還回來。”孟慶祝轉對孟春景,“聽見沒?”
“聽見了……”孟春景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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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路上孟慶祝沒提變速車的事,不然孟春景還得扯謊。
一路無話,沒一會兒就到家了。
父女倆進門時,許英蘭正擦桌子,一看到他們,許英蘭放下抹布走過來,笑容如雨後初晴,“我正要出門買菜,慶祝,你有啥想吃的?”
“着啥急?歇會兒再去。”孟慶祝走到床邊,使勁伸了個懶腰,“我現在呀,就想好好睡一覺。”
“哎哎哎先别躺。”許英蘭走過去拽住他,“我剛換的床單被罩。”
“你這人!我累得很,還不能躺會兒了?”
“你一身髒,上去就給蹭髒了。”許英蘭從後面推着他往外走,“今天澡堂開放,你去洗個澡再歇。”
孟慶祝沒法,隻好收拾内外衣物和香皂毛巾,出門去洗澡。
廠區大院澡堂每逢一三五開放,今天正好是星期五。孟春景這陣子住在大姨家,每天隻能簡單沖一沖,已經許久沒痛痛快快洗一次澡了。
“媽,我也想洗澡。”她對許英蘭說,“咱倆一起去?”
許英蘭本來準備去買菜的,聽她這麼說,立刻放下菜籃子,“行,和閨女一起去洗澡。”
母女倆收拾好各自的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出了門。
澡堂在廠區西北角,和鍋爐房、夥房緊挨着。母女倆互相挎着胳膊,有說有笑地朝澡堂走去。
遠遠地,看到孟慶祝背對着她們,正站在門口和人說話,孟慶祝體型寬且高大,正好把對面的人擋得嚴嚴實實。
“你爸跟誰聊呢?”
“工友吧。”
“好像不是,”許英蘭定睛看了看,突然笑了,“是平生那孩子。”她說。
孟春景的心倏地一緊,恰巧此時爸爸朝左偏了一下身,她剛好看到任平生的臉。
他顯然剛洗完澡,濕潤的頭發散發着少年應有的青春朝氣,卻在這時,他的目光好似不經意地瞥了過來,孟春景吓了一跳,慌忙移開視線。
不是……幹嘛怕他??孟春景想,我又不欠他的,要欠也是他欠我!還得找他要變速車呢!對!要回變速車就絕交!
做好心理建設,她重又看過去,目光坦然了許多,而此時任平生正轉身要走,倒讓她的目光沒了安放的目标。
“哎,别走啊。”許英蘭加快腳步,喊道,“平生!平生!”
孟春景被許英蘭拽着往前走,使勁掙了幾下,愣是沒掙開。剛做好的心理建設瞬間崩塌,眼看距離越來越近,孟春景又慌又亂,眼神又開始不自覺地亂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