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途客運站和火車站分布在市區兩個方向,任平生過來時,去往長途客運站的3路公車恰好到站,許英蘭和兩人匆匆告别,搭車離開。
去火車站要坐5路車。孟春景和任平生走到站牌旁邊等。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連5路車的影子都沒見到。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陽光下,孟春景的藍白條紋襯衫清新而幹淨,她眉頭緊蹙,微微眯着眼,手遮涼棚望着遠處。
時間流逝,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漸漸失去耐心,跺腳,轉身,走到任平生身邊。
“車怎麼還不來?”她忍不住抱怨。
“可能上一班車才離站不久。”任平生看着她說。
“急死人了……”她在他身邊踱來踱去。
“你去樹蔭下等。車來了我叫你。”
在太陽底下曬了半天,孟春景早就熱得煩躁不堪,她用手背蹭去額上的汗,抿着嘴沒吭聲。
“去吧。”任平生朝那邊揚了揚下巴。
孟春景便聽話地走到樹蔭底,隻時不時地探着身子朝來車的方向看去。
就這麼等啊等,又是十幾分鐘過去了,開往火車站的5路車沒出現,返程的5路車卻徐徐駛來,在對面站牌停穩,幾位乘客陸續下車,車又噴着尾氣緩緩駛離。
孟春景皺了皺眉,正要移開視線,突然看見剛下車的人裡,有一張熟悉的面孔。
丁雲舟剛下車,一擡眼便和她對上視線。
“哎,春景!”他招呼一聲,一邊揮手,一邊小跑過來。
“你姐有信兒了嗎?”他問。
“沒有。我和任平生正要去火車站打聽一下。”
“火車站不用去了。”丁雲舟停下腳步,“我剛從那兒回來。”
孟春景幾分驚訝,“剛從那兒回來?丁叔叔,你去火車站是……”
“找你姐。”
孟春景幾分驚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在她看來,丁雲舟和她家交往并不密切,乍聽之下,她實在想不通丁雲舟為何會對她姐的事情這麼上心,可是人與人之前的關系本就是這樣,好與不好,總在變化,周衆城不就是個例子嗎?
再說丁雲舟在調度室工作,和孟慶祝本來交集就多,他們可能今天已經聯系上了,孟慶祝趕不回來,所以就托丁雲舟幫忙找人。
孟春景覺得自己的猜想十分合理,便不客氣地問,“丁叔叔,你确定你都找遍了嗎?”
丁雲舟點點頭,肯定地說,“我去所有的檢票口看過,站台也去了,還讓廣播站播報尋人,都沒找到你姐。要麼她早就走了,要麼壓根就沒在那裡。”
“那我也要去看看,”她喃喃道,“……萬一她是在你走之後才去的呢?萬一她那會兒正好去廁所了呢?……”
“确實有你說的這幾種可能,但是前提是她得在那裡。春景,我剛才在火車站找人的時候就在想,不知道她的目的地,這麼盲目去找,無異于海裡撈針,而且——”丁雲舟無奈苦笑,“我已經撈過一次了。”
孟春景有些失神,“什麼海底撈針?一根針丢了就丢了,我找的是我姐姐……”
丁雲舟恍然震驚,低頭,歎了口氣。
沉默中,任平生突然出聲,“春景,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尋人這種事,時間拖得越久,尋到的可能性就越渺茫。”
孟春景緊抿着唇,轉頭看向公路。
她怎會不明白?
那封信是孟秋爽淩晨寫的,如果她在那個時間離開,那他們現在去找,必定找不到。
孟春景的心漸漸下沉,好似隻被一根繩子勒住,松開,底下是無底深淵,勒着,卻是越來越緊,繃得人喘不過氣。
她的眼前越來越模糊,直到眼眶中的淚水滑落下來,眼前才恢複清明。
此時支撐她的,隻有不甘,和心底的偏執。
“……車怎麼還沒來。”她使勁偏着臉,不想讓他們看見自己的眼淚。
可是她的肩膀顫抖着,聲音哽咽着,又怎能掩藏得住?
任平生和丁雲舟同時沉默下來。
太陽微不可查偏轉了角度,悄然記錄着時間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