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緊張啥?”叢秀雲睨着她笑,“你說的這人是誰呀?”
孟春景哪敢說出任平生的名字,隻能搪塞道,“……你不認識。”
叢秀雲看着她,酸溜溜地問,“你認識的人裡,還有我不認識的?春景,咱倆一個多月沒見了,你是不是喜新厭舊了?”
“沒有。”孟春景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陣子我家裡不太平……”
叢秀雲一愣,忙說,“我跟你開玩笑的,春景,你别瞎想……”
“我沒事。”孟春景勉強笑了笑,說,“幸虧你回來了。”
這一刻孟春景腦海中劃過任平生的身影,這段難熬的日子,是任平生陪她過來的,可是現在她似乎就要失去這個朋友了。
叢秀雲沒覺察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歎了口氣,苦笑道,“要不是因為快開學了,我爸才不接我回來呢。”
孟春景不解,問,“為什麼?”
叢秀雲掐去一截菜根,沉默片刻,輕聲說,“春景,我媽……懷孕了。”
孟春景驚得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叢秀雲低着頭,手上動作放緩,卻始終未停。
“我爸媽想生個男孩,可是這些年一直沒如願,多少年了,他們從來沒放棄過生男孩的想法,就好像生了男孩就能揚眉吐氣似的。從小到大,隻要我犯錯,我媽批評我的話的永遠是‘但凡你有個弟弟,我看都不看你一眼’……”
她聲音突然低下去,說,“春景,我現在真的就要有個弟弟了。”
“……”
有孕添丁本是喜事,可看到叢秀雲這樣,孟春景心裡也不好受,她輕聲安慰道,“秀雲,可能你媽媽隻是随便說說,她刀子嘴豆腐心。”
叢秀雲搖搖頭,“她打心眼裡就是那麼想的,她就是個兒子迷,她這輩子沒别的心願,就這一個——生兒子。我算是看透了,春景,我都打算好了,我再堅持兩年,要是我能考上高中,我就拼一把,考一個很遠很遠的大學,永遠都不回來,要是考不上,我就去南方打工,找個外地人結婚,也永遠都不回來。讓他們一家三口過去吧,我不摻和他們,他們也甭想摻和我。”
說着叢秀雲突然自我調侃,“要是現在就有個合适的,我也早戀,要是誰想娶我,我立馬嫁過去!”
她的話讓孟春景猛然想起自己險些走錯的路,以及那場無比真實的噩夢,她愣怔失神,“那也不能随便找個人就嫁吧……”
“這有啥?”叢秀雲混不在意地哼笑一聲,“你瞅瞅咱周圍,多的是見一面就結婚的兩口子,我爸媽還是娃娃親呢,打娘胎裡就定下的親事,論早戀誰能早過他們?”
叢秀雲說着,兀自大笑起來。
好一會兒,她收斂笑容,看向遠處,眼神似有些迷茫。
“希望我媽肚子裡懷的,不是弟弟。”她低聲說。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生活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兩人互相開解了一番,叢秀雲被她媽喊回去做飯。
孟春景把擇好的菜放進盆裡,舀進一瓢水,蹲下,準備洗菜,腦海中突然蹦出“娃娃親”這個詞,剛才叢秀雲說,她爸媽就是定的娃娃親。
孟春景又忍不住浮想聯翩,腦子裡就像翻書似的,一頁翻過去,又是一頁,翻着翻着,書裡的中心内容又成了任平生和張曉巧。
她在想,這倆人不會也是定了“娃娃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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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陣子孟春景總是胡思亂想,做事情也總是心不在焉,結果就是,她把給孟秋爽的信寄錯了地址。
所以那封信寄出去幾天後,又被原封不動地寄了回來。
孟春景懊悔不已,把信從信封中取出來,打算去重新郵寄,她和叢秀雲一起來到郵局。
這次孟春景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分心和懈怠,她把信封上的内容一筆一劃寫好,又一個字一個字地檢查了兩遍,才把信投遞出去。
孟春景一遍一遍檢查信封的時候,叢秀雲正捧着一張報紙在旁邊看,孟春景信都寄完了,叢秀雲還在那兒看,眉頭微蹙,目不轉睛,俨然非常投入。
孟春景打趣她道,“大小姐,你不是說淩志今天回來嗎?我們趕緊擺駕回宮呗?”
叢秀雲紋絲未動,頭都沒擡,須臾,她指着報紙上的一則新聞說,“春景,你看,這則新聞上說的……好像是廖勇。”
這個名字讓孟春景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猝然靠過去,自叢秀雲手中接過報紙,垂眸,率先看到一行碩大的黑體字:
錦莊區一廖姓男子強女幹并猥亵女子數名,被判處死刑
孟春景一把攥住報紙,逐字逐行地看着那些文字。
觸目驚心的字眼令她心跳劇烈,腦中嗡嗡作響,孟春景不受控地輕顫,一時之間,竟隻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字眼:
廖某 ……強女幹……死刑
王某……包庇……
受害人張某自殺……被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