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珠起先還納悶,以殺人為職業的他,竟會如此膽小。不過轉念一想,或許正是因為殺多了人,他才會擔心有鬼魂前來索命吧。
雖然吓到了他,有點不好意思……不過這樣一來,自己就方便多了。
與此同時,人群也變得越發嘈雜混亂。膽小的已經和劊子手一樣跑了出去,想看熱鬧的卻堅定不移地留了下來,甚至津津有味地讨論起來: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難道真是鬼做的?”
“青天白日的,怎麼可能有鬼?”
然而,那人話音剛落。刑場上便刮來一陣陰風。一大片烏雲遮住了明晃晃的太陽。天色瞬間暗了下去。
望着被風吹起,搖擺不定的白幡,蕭珠靈機一動,一連投出四枚石子。
于是,四根高達一丈的引魂幡,幾乎在同一時刻齊齊折斷!
這一斷,非同小可。
有人高叫:
“烏雲蔽日,白幡委地。有冤情啊!”
有人指着早已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監斬官罵道:
“還不快把人放了!”
還真有人躍躍欲試,想要沖上去放了柳燕。隻是很快便被士兵們攔了下來。
一時間,場面極其混亂。
有受到了驚吓,倉皇逃竄的;有指着落地的白幡,嚎啕大哭的;還有被人踩掉了鞋子,四處尋找的……
蕭珠趁着混亂,鑽出人群。旁人還想來攔,她便抽出三生,怒目圓睜:
“我哥哥從未傷人。隻是被裴府陷害,方才至此!此等冤屈,神明尚且不忍。你們和我作對,難道不怕觸怒神明,遭受天譴?”
或許是她的氣勢過于灼灼逼人,又或許是她手中的三生過于鋒芒畢露,無論是守衛的士兵,還是圍觀的民衆,竟無一人敢來上前阻擋。
于是,她隻幾步便來到了柳燕身邊。緊接着,她一把揮下三生,斬斷刑枷,拉着柳燕便跑。旁人見了,竟也紛紛自覺地讓出一條路來。
然而,還沒等她跑出幾步路,便迎面撞上了一隻長槍。
沿着長槍往上看,是一個騎在馬上的人。
起先,蕭珠并沒有認出他。因為他的臉上覆着半張玄鐵面具,剛好遮住了他的眉眼。
然而,很快便有士兵驚叫道:
“是裴督領!”
“裴督領怎麼來了?”
裴俊指了指蕭珠和柳燕,道:
“把他們交給我。”
話畢,他便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帶着那支丈八渾鐵長槍。
不知為何,隐藏在面具後的那雙眼睛并沒有看向蕭珠,而是朝左側方瞄了一眼。
蕭珠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
一位長得和他很像,隻是衰老了不少的男子,正端坐在刑場正對面的茶坊樓上,透過大開的窗戶看向他倆。
不知為何,剛一看到他,蕭珠的心裡便一陣惡寒。盡管距離遙遠,她依然能感受到那人如蛆附骨般的目光。
難道說,他就是裴明武,裴俊的“父親” ?
還沒等她想下去,耳邊便傳來一聲呼喝,夾帶着長槍劃破空氣的呼嘯——
“看招!”
蕭珠連忙接住。這一次,倒是她被迫往後退了兩步。
不過,蕭珠很快便進入了狀态。她望了一眼被他刻意擋在身後的柳燕,心中了然。
這的确是一場演出。
隻不過,這場演出的主角,是裴俊。自己和柳燕,隻是在配合他的表演而已。
因此,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戰勝”他,從而帶走柳燕。
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麼,裴俊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蕭珠也以同樣的微笑做出回應。
既然是做戲,不如做全套。兩人使出渾身解數,打鬥起來。一招一式,無不傾盡心力。
隻看那一刀一槍,忽上忽下,有來有往,宛如二龍搶珠,兩虎争食。打得叫一個酣暢淋漓。圍觀的人群見了,竟紛紛叫起好來。
兩人鬥到十數個回合,不分勝負。終于,裴俊翕動着嘴唇,用口型說了兩個字。
“快走。”
他又用隻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道:
“出東門十五裡,找李富。”
蕭珠一點頭,他便賣了個破綻,讓蕭珠從他的身側穿了過去。
他又望了一眼那匹黑色的駿馬。蕭珠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一秒,她便翻身上馬,将柳燕也拉了上去。
駿馬一聲長嘶,還沒等蕭珠坐穩,便迅速奔跑起來,蕭珠隻得抱住了馬脖子。情急之下,柳燕也隻好抱住了她的腰。
兩人一馬,隻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便抵達了東門。
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道緩緩落下的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