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老不死的。是你逼你兒子幹的壞事對不對?”
許是懵了,裴明武并不言語,隻是呆呆地看向她。一旁的裴俊不知為何,眼圈有點紅。
蕭珠也懶得考慮什麼尊老愛幼,索性破口大罵:
“他本是個智勇雙全的好男子。可惜攤上你這個爛爹,平白無故地遭了許多罪受。若不是看在你是他爹的面子上,你早就被我一刀搠死了,還輪得上讓你打他?”
“你這殺人犯、變态狂!還想拉你兒子下水!你害了柳府那麼多條人命,難道不怕日後遭報應……”
在連珠炮般的語言攻擊下,裴明武的臉色漸漸變了。不過,直到身後的柳燕扯了扯她的衣服,蕭珠方才反應過來,猛地住了口。
畢竟,對于這幫視君父為天的古代人,自己的言論也過于激進了。再這樣下去,不止裴明武,就連裴俊也不得不對她出手了。
就這樣,四人又陷入了一片無言的沉默中。許是覺得難堪,裴俊咳了幾聲。蕭珠心裡卻又緊張起來:
接下來,該怎麼辦?自己若是逃不出去,不會要命喪于此吧,還帶累了柳燕和裴俊……
就在這時,一位家仆模樣的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大人,不、不好了!”那人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府裡……走、走水了!”
“什麼?”裴明武滿臉震驚。
不隻是裴明武,就連裴俊的臉上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蕭珠覺得,那應該不是演的。畢竟,裴俊再怎麼慷慨,也不至于燒掉自己家的房子。
看到裴明武将目光轉向她,蕭珠隻能無奈地擺了擺手。
蒼天可鑒,她和這件事可一點兒關系也沒有。
眼看裴府的方向已是黑煙滾滾,裴明武惡狠狠地瞪了蕭珠一眼,最終還是轉過身子,拍馬而去。
與此同時,又有人指着城樓道:
“不好了!東城樓着火了!”
果然如此,隻見城樓上冒起一股青煙,緊接着便是熊熊火焰,即便在白天也無比耀眼。
有士兵高呼:
“快!開城門!取護城河裡的水!”
于是,剛才還緊閉着的城門,又再度升起。
此等良機,自然不容錯過。蕭珠扭轉缰繩,拍拍馬脖子,示意它快點跑出去。
這一次,身下的駿馬沒有猶豫。
它撒開四蹄,朝着面前的光明道路,奮力奔跑起來。
離開城門的那一瞬間,蕭珠竟聽見了頭頂上傳來了張狂的大笑聲。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回頭一望,發現那竟是大喬和小喬。他們從燃燒的房檐跳到對面的雉堞上,一邊大笑,一邊高呼:
“殺人放火!”
“好不快活!”
“哈哈哈哈!”
蕭珠大悟。看來,裴府的火也是他們的手筆了。她在感激之餘,又有些擔憂。可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壓倒了一切,她也忍不住像喬家兄弟一樣放聲大笑起來。
或許是受到了她的感染,身後的柳燕竟也開懷大笑。笑聲像搖曳的風鈴般彼此碰撞,清脆悠揚。
“燕哥哥,我們逃出來了!太好了!”
“沒想到我還能活着。珠兒真是太棒了!”
他們笑着,叫着,絲毫不介意風灌進了嘴巴裡。身下的駿馬似乎也感知到了他們的情緒,四隻蹄子不落地般地翻飛,長長的鬃毛像旗幟一樣飄揚。
兩邊的風景不斷後退,新的風景又不斷湧來。身後已無追兵,面前盡是坦途。
蕭珠的嘴角早已咧得酸疼。即便如此,她還是克制不住地笑着。想必,身後的柳燕也和她差不多吧。
畢竟,活着的感覺,自由的感覺,真的太棒了。
出東門十五裡,是一片枝葉疏朗的樹林。
蕭珠在林子裡溜達了一會兒,沒過多久便看到了翹首以待的李富。在他身後,竟是一架規格相當不錯,足有四匹馬拉的馬車。
蕭珠和柳燕一下馬,那匹黑色的駿馬便轉身離去。與此同時,李富跑了過來,滿臉擔憂地道:
“怎麼耽誤了這麼久?裴公子說,你們末時就應該到了。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
蕭珠剛想解釋,他便将他們兩個拉上馬車,道:
“快走吧。再不走,追兵就會過來了。”
聽到“追兵”兩個字,蕭珠的心略略一沉,從縣城裡逃出來的興奮情緒也消減了大半。
對啊。她和柳燕雖然逃出來了,可卻成了名義上的通緝犯。這就意味着,他們再也回不了青田鄉,再也見不了顧媽一家,還有阿水杏子他們了。
可是,自己還沒來得及和他們道别呢。就連裴俊也是,明明他幫了自己和柳燕那麼多,可自己竟然連一句感謝的話都來不及說……
想到這裡,離别之際的傷感湧了上來。她不由詢問已經駕起馬車的李富:
“李大哥,我們究竟要往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