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光是購買店面的話,手頭的錢應該夠了。” 柳燕尋思片刻,道,“不過,若是隻有我們兩個,可能會忙不過來。”
柳燕說的倒是實話。畢竟,隻是經營這一家店,兩人便忙得夠嗆了。
盡管店鋪的實際開放時間往往隻有一個上午。可是,他們天不亮就開始準備。每逢生意高峰期,蕭珠更是忙得上蹿下跳,恨不得自己像章魚一樣生出八條觸手。
因此,他們哪還有餘力再開一家店呢?
“要不,我們再雇些人手過來幫忙?”蕭珠提議道。
不過,她很快便意識到這一行為的潛在風險,否定了這一想法:
“不行。萬一方子被别人拿了就不好了。”
話說回來,附近已經有店鋪像他們一樣開始販賣做法相對容易的糖水了。柳燕也将重心轉移到了門檻更高的烘焙上。
歸根結底,蕭珠對雇來的人并不放心——倘若他們學會了做面包的方法,反而成為她和柳燕的競争對手呢?
不甘心将賺錢的機會拱手讓人,她無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珠兒。”柳燕微笑着點了一下她的眉間,似乎想要讓她的眉頭舒展開來,“你又在操心什麼了?”
“沒什麼。”蕭珠連忙打着哈哈掩飾道。
罷了。擴張店鋪的想法,暫時就擱置一邊吧。
時光飛逝。展眼間又過了半個月。這天晚上,正在記賬的柳燕突然“咦”了一聲。
蕭珠不由問他:
“燕哥哥,有什麼不對嗎?”
柳燕噼裡啪啦地撥弄了一番算盤,又提筆寫寫劃劃了一陣。這才擡起頭來,面帶疑惑地道:
“錢數不對。剛好少了二十八文。”
二十八文,正好是一隻羊角包的價格。難道說——
有人沒給錢?
比起一時疏忽,這更像是有意為之。
意識到店裡可能來了小偷,蕭珠頓覺不爽。于是,第二天,她便多留了一個心眼。
之前,為了招攬來客并方便客人挑選,她和柳燕定制了幾個專門用來陳列面包的架子,将它們擺在靠近門口的位置。不過,這也讓人有機可乘了。
蕭珠表面在店裡忙碌,實則密切關注着來人和架子上的面包。果然,沒過多久,她便看到一個形迹可疑的男孩跟随着人群進了店。
男孩約摸十三四歲,臉色灰黃,形容瘦削。身上那件打着補丁,已經看不出顔色的舊衣服,和其他客人光鮮亮麗的衣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蕭珠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個男孩。
隻見他躲在其他人後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後,便拿起一塊架子上的面包,将它飛快地揣進懷裡,随後迅速走出店門——
不想驚動店裡的客人,蕭珠連忙跟着他跑了出去。
不巧的是,她剛出門,便撞上了一位客人。蕭珠隻得朝他匆匆道了聲抱歉,這才繼續在人群中尋覓男孩的身影。
終于,她找到了那個人,隻不過已經隔了一段不短的距離——
“喂,給我站住!”
蕭珠下意識地喊道。然而,男孩隻扭頭看了她一眼,便腳底抹油般地跑了。
這下可把蕭珠惹出了一肚子氣。于是,她朝着男孩的方向追了過去。
時不時地,蕭珠會被路上的行人阻擋住腳步。幸運的是,男孩并未逃出她的視線範圍。蕭珠雖然始終和他隔着一段距離,可并未把他跟丢。
不知過了多久,男孩終于放慢了腳步。
他警惕地往後望了一眼,不過,似乎并沒有看到被行人遮擋的蕭珠。于是,男孩調轉方向,拐進了一條小巷——
小巷兩側滿是木闆搭成的窩棚和堆積如山的垃圾,甚至随處可見人畜的糞便。時不時地,旁邊還會冒出幾個科頭跣足、滿身疥癬的乞丐。蕭珠跟着男孩,不得不忍受一股股難聞的惡臭和尿騷味。
到了這裡,她簡直有些後悔跟他過來了。
好在,沒過多久,男孩便敲開了一間棚戶的門,鑽了進去。
蕭珠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直接踢開房門,而是從窗戶紙的破洞望向裡邊。
隻不過,她剛把腦袋湊過去,裡頭興奮的喊聲就吓了她一跳:
“哥哥回來啦!”
發聲的似乎不止一個人。蕭珠好容易适應了房間裡昏暗的光線,定睛一看:
隻見狹小淩亂的房間内,圍坐着一圈孩子。
一、二、三、四、五。加上剛剛進去的那個男孩,一共五個人。
其中,最小的那個似乎還不滿周歲,被一個樣貌清秀的女孩抱在懷裡。除了男孩和女孩,其他幾個孩子看上去都不到十歲。
男孩朝女孩俯下身子,問:
“妹妹,小妹的燒退了嗎?”
“退了。這會兒正在睡覺呢。”女孩朝男孩笑了笑。
男孩似乎松了一口氣,道:
“那就好。”
就在這時,似乎隻比小妹大一點的那個男孩扁了扁嘴巴,道:
“哥,我好餓。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隻有涼水喝。”
身為兄長的男孩聽了,連忙從懷裡掏出面包,得意洋洋地道:
“你們看,哥給你們帶來了什麼?”
一見面包,孩子們便異口同聲地“哇”了一聲。緊接着,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
“是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