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鄭郡王的正妃李氏便是太守的妹妹,不過她早已經過世了。郡王或世子駕臨應該不會這樣安靜,我看多半是郡王府的縣主來了。”秦氏道。
陳舒青也曾聽過太守李博的名号,知道他撫綏秀水十載,稱得上略有治聲,卻不想是與郡王家有親的。她問秦氏:“既然是縣主來秀水,那應該沒什麼要緊吧?”
“縣主到來,這才是大大要緊呢。”秦氏笑着道,“鄭郡王家的縣主年歲應該與你相仿,斷不會是獨自來秀水。我想應是太守夫人陪着來的,太守夫人的兄長正是朝堂上熾手可熱的王煥和王炎兩位大人,十有八九,他們其中的一人,要來擔任秀水此次秋闱的主考官了。”
說到這裡,陳舒青這才明白母親為何如此高興了。這不就像前世的考生家長一樣嗎?哪位高三學生的桌頭沒有放着号稱高考命題組成員編撰的練習冊?
放在科舉的時代,知道了主考官的人選,大可以找來其人過去的文章揣摩,說不定就投了主考官的所好,平步青雲了。陳舒青道:“母親可是要找來文卷給父親參考?”
秦氏白了女兒一眼,道:“你父親的才學哪裡需要搗鼓這些。我是打算請你舅父從帝京購置一批王家兄弟的文集,放在白木書坊裡賣。”這一刻,秦氏的臉上既有對陳澤成的欣賞與信任,又有籌謀生意的精明與幹練。這兩種有些矛盾的神情奇妙地融合在一起,陳舒青不禁笑了,她見母親興緻高,便也從旁出幾個販售的主意,将自己從網上看來的一些營銷手段告訴母親。
出了秀水城的南門,往西五裡,有一座牛頭山。佛槿女帝年間有高僧雲遊至此,觀其山形,果如青牛。又有巨石立于山頂,仿若明月,合起來正是“青牛望月”之形。高僧奇之,便于此傳教收徒,并且化緣建造了一座寺廟,便是今日陳家所要拜訪的普光寺。
傳說久遠,真假已經不可辨别。但普光寺的靈驗卻是秀水城人都知道的,甚至還有其他州府的人前來參拜。數任之前的府衙大人覺得牛頭山這名字太過質樸,便改名為青牛山了。
今日青牛山的山路上,前往普光寺上香的百姓絡繹不絕。山路雖然不算太過崎岖,但為了表示誠心,陳家一行還是将車馬都留在山下,由秦貴看守着,其餘人則步行上山。
不過盞茶時分,衆人便看到了普光寺的山門。
這普光寺的知客僧年紀不大,人卻機靈。一看陳家人的樣子,便知道他們是為了科舉而來。
自佛瑾女帝開創科舉以來,秋闱春闱兩試一直是大燕朝的盛事。每到七八月間,總有不少科舉的書生來祈福。普光寺的主持是一個頗有頭腦的人,早就在三大殿之外另辟了佛堂,供奉主管智慧的文殊菩薩。
知客僧殷勤地将一行人引到文殊殿前,途中自然要介紹一下昔年秀水的哪位案首曾在此地祈福,又或是哪位解元得到了何種靈驗之兆。他說得那般流暢,顯然早就将這番話背得滾瓜爛熟了。
可是陳澤成卻是個笃信先聖的儒生,心中牢記“子不語怪力亂神”的聖訓,此番來普光寺主要也是為了散散心,并非真的想要求神問佛。此刻聽到知客僧的話,不免臉上露出些神色來。秦氏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塞了一把香到陳澤成手中,輕聲道:“莫要掃興。”
有了夫人的鈞令。陳澤成也不敢多話,老老實實依照知客僧的指點焚香上禮,那恭謹的神色倒把陳舒青看笑了。
拜過了正殿,秦氏有些累了,便讓知客僧引着去後面的院落休息了。她也不拘束陳舒青,隻叮囑女兒務必帶着人在身邊,莫要獨自亂跑。
陳澤成喜愛普光寺後院的碑刻,自帶着秦貴去賞玩了。陳舒青和柳枝就沿着一間間廟堂看過去,除了正殿之外,普光寺另有觀音堂、藥師殿等建築。幾處都有香客在祈福,陳舒青前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經過了這番穿越輪回,多少生了一些敬畏之心,雖然不會上前殷殷參拜,也存了恭謹的态度。
柳枝年紀小,看到觀音堂和藥師殿前熙熙攘攘的人,怯怯問:“姑娘,這些人都是在求什麼啊?”
陳舒青道:“有的求子嗣,有的求健康……不一而足。”世人的願望那麼多,哪裡說得清呢。柳枝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陳舒青摸着她的頭,笑道:“走吧,後面多半是地藏殿了,你可以去拜拜,求父母平安。”
轉過觀音堂,果然看到後面那間大殿的門楣上挂着“地藏殿”的匾額。陳舒青眼下别無所求,隻盼着陳澤成和秦氏身體康泰。可惜她還沒來得及走到地藏殿之前,就被兩名持刀的武士攔阻了。
臉上有疤的武士冷冷道:“這地藏殿今日不開,你們另換個地方禮佛吧。”
陳舒青的目光掃過他肩膀上的杜仲,心中生出了一絲恍然。她不欲惹麻煩,拉着柳枝後退,身後卻有一個聲音響起來,“早聽說鄭郡王禮賢下士,有賢王之名,現在看來,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兩個武士都變了臉色,陳舒青驚訝地回頭,隻見謝峰站在那裡,神色淡然,毫不在意武士們的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