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後的秦興昉倒是饒有趣味的看着面前的景象。他受姑母托付,送表妹來書院取貨款。本來以為隻是一件小事,卻不料大有收獲,看來被姑父安放在書院裡的這個小子。很有來頭啊。
謝峰眼睛一掃,便看到了陳舒青他們兄妹。他又看看王禮時和眼前的少女,終究轉身讓到了一邊。
少女拿着手帕,微微一擦唇角,然後扶着仆婦的手走了進來。王禮時跟在她身後。
陳舒青縮了縮腳,想要回到自己車上去。秦興昉不明究竟,自然跟着表妹行動。
可是謝峰卻道:“陳小姐,有關家母的靈位一事,我還有事詳詢,煩勞您進來稍等。”
雖然覺得謝峰突然說這樣一句話有些刻意,但陳舒青在心理默默歎了一口氣,主意自己出的,此時若是甩手就走,未免也太過無情。她咬了咬牙,跟着謝峰走了進去。
——她可不想承認,其實自己真的挺想知道謝峰和家中博弈的結果。
隻不過除了已經由莫延氏武士預告的王禮時之外,還出現了這樣一個美貌的少女,謝家看來也是防備着謝峰再找借口。你看,這少女一出現,謝峰原本還劍拔弩張的态度,就有所轉圜了。
要知道,謝峰是面對縣主都毫無所動的人啊。這女孩子一定有古怪。
陳舒青埋頭往前走,身後的秦興昉隻知道謝峰是借住在白木書院的學子。并不了解他和陳家有什麼關系。聽謝峰和陳舒青說起什麼“家母靈位”,心中生出些許詫異。
沒想到姑姑一家和這個謝公子來往頗多,連先人祭拜這樣的事情都相互知曉。他留了心去看謝峰,隻見對方雖然比自己小一兩歲,但眉目之間的神色卻很沉穩。
一衆人心思各異,最終都落座在白木書院的那個方方正正的正堂内。
那嬌俏少女掃了一眼陳舒青,見對方穿着普通,又聽謝峰說到什麼寺廟,曉得是秀水本地人,笑着問:“表哥不給我們引薦一下嗎?”
謝峰對她确實很客氣,點點頭道:“陳小姐,這是我表妹,姓陸。表妹,這是白木書院主人的女兒,陳小姐。”
“姓陸”,這兩個字落入陳舒青的耳中,她恍然大悟,記得在普光寺的地藏殿裡,那位縣主曾經提到“陸夫人”,想來正是謝峰的母親。
難怪他對這個少女很是客氣,多半是看在亡母的面子上吧。
陸小姐不知道陳舒青聽到自己的姓氏會引發如此多的聯想,她确認了陳舒青的身份不是什麼秀水本地名門,就放下心來,溫溫柔柔地問候一聲,然後轉向謝峰,道:“表哥,你離家日久,祖母很着急。”
謝峰沒有接她的話,反而問道:“你怎麼來秀水了?”
陸小姐笑着道:“王家姑姑陪玉啟縣主回秀水祭拜王妃,怕她路上寂寞,所以我就跟着來了。”她臉上露出天真的神色,仿佛自己隻是一個縣主的小玩伴而已,随之往來諸郡也全是出于姐妹情深。
這話若是三個月前告訴謝峰,他定然是信的。
陳舒青猜得沒錯,謝峰母親陸夫人早逝,表妹陸修晴與陸夫人十分相像,尤其是一雙眼睛,連輪廓都一模一樣。因此謝峰雖然不喜歡舅舅攀附王家,對這個表妹卻很是愛護。
但現在,他已經知道,陸修晴看起來一幅與世無争,溫良如水的樣子,心中卻早已經有了成算,一定要嫁入王家,最好嘛,就嫁給眼前這個王禮時。那日他本是去陸家給外祖母請安的,卻不料聽到陸修晴與她母親段夫人的一番謀劃,心中憤怒,遂離家出走。
謝峰不做聲,陸修晴也不在意,他素日在她面前就是這個樣子,雖然不愛說話,但遇到什麼事,總是護在她前面,比她秦大哥陸修晖還靠譜些。
也正因此,王禮時請她來勸謝峰的時候,她心中很有幾分把握。
陸修晴接着道:“縣主去普光寺那一日,我正好有些傷風,所以留在太守府裡未曾跟去,後來聽到你的消息,就很是着急。可是秀水這麼大,我一個小女子,哪裡能找到你呢。幸好王伯父領旨到秀水主持秋闱,禮時哥哥在三省茶館發現你的蹤迹,我這才一路跟來。”
她聲音溫柔,将這些事娓娓道來,全然是一片愛護表哥的兄妹深情。
但陳舒青聽到“禮時哥哥”四個字的時候,忍不住暗中抖了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