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垚聽到回報的時候，臉色很不好。

他剛送走了客人，就見自己派出的探子扶着肩膀走了進來，不免詫異地問：“那人竟然能夠傷了你？”

探子滿臉羞愧，他被主公派到段家的時候，曾經誇口過自己的武功，不成想竟然被一個無名之輩所傷。但此刻重要的不是這個，他将雙手奉上一物，道：“段公子，您看這枚梭镖，那人應該是謝森手下。”

段垚聽到謝森的名字，心中一凜，忙低頭看探子掌中之物。

自他十五歲束發以來，便一直跟着父親遊走九邊，也算見多識廣。因此，他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枚梭镖。

那精鋼制成的鋒刃上，刻着一個極微小的“北”字。

這便是北盧都護府的标志。

段垚伸手想要拿起梭镖，忽然一頓。探子不明究竟，道：“謝森手下的人從不淬毒。”

探子本是好意。段垚卻覺得似乎在嘲笑自己，一揮袖子，讓對方退下。

他思來想去，仍然有些不放心，聽得下人說道“老爺回來了”，如獲天音，匆匆去書房見父親。

段瑛的書房和一個普通的讀書人沒什麼區别，絲毫沒有銅臭氣。此時他端坐在桌案之後，看着有些着急的兒子道：“這有什麼擔憂的。”

兒子年紀尚小，一聽到謝森的名字就有些慌了。

像他們這些行走在九邊的商人，誰不是把北盧都護府當作瘟神一樣，避之不及。謝森本人并不高調，但自從他鎮守北盧以來，霍氏和劉氏兩個部落一直處于下風，榷場交易也以西燕為主。凡是敢違抗皇令，私下和異族交易的将領，全部都受到了懲罰。

邊境将領和内地将領不同，遠離朝廷的他們，所受到的束縛很小。對他們而言，吃空饷，走私貨，是非常尋常的事情。何況霍氏、劉氏百餘年前與夏侯氏關系很不錯，霍氏甚至一度要與夏侯氏聯姻，所以九邊的将領對待兩個部落也是既要打壓，也要留一點面子。

隻有謝峰，毫不講情面。在他的治下，榷場的每一筆交易都必須符合之前商議的條款，霍氏部落的人想要買一點稀缺物資，根本沒有北盧的軍校敢應聲。

而對他們這些商人，謝森更是嚴加防範，時時派人巡查貨品。

好在九邊畢竟不隻有北盧一座城池，大家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秀水的風氣就開放了許多，因此段家才選擇在這裡設置自家的毛紡所。

在這樣的情形下，年輕的段垚聽到謝森的人來了秀水，而且還是一個身負武藝的軍校，心情有些激動也可以理解。

段瑛現在就是要拔除他内心的惶恐。想要執掌段家的人，怎麼能因為一枚小小的梭镖而退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