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免歎了一口氣,挑着話道:“傷口已經在愈合了。大夫說,如果順利的話,他今明兩天就醒過來了。”
陳舒青也不是無知稚子了,哪裡聽不出秦氏隐下未表的話:陳書學能夠醒來自是皆大歡喜,可如果他醒不來呢?
躺在床上的陳書學面色蒼白。陳舒青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受傷的時候會流那麼多血。
她對秦氏道:“母親,讓我單獨和堂兄呆一會兒吧。”
秦氏擔憂地看了一眼女兒,終究沒有多說什麼,離開了房間,臨走還把猶豫不決的柳枝也帶走了。
陳舒青看着陳書學,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附在他耳邊道:“你得靠自己醒過來。你不要以為自己舍命相救,就還清了你欠陳舒青的債。我不同意,陳舒青也不會同意的。”
說完,她再也無法呆在這裡,轉身跌跌撞撞離開了。她沒有留意到,陳書學的眼皮猛地抖動了一下,然後又歸于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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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玉啟縣主曾經派了禦醫來診治陳舒青,所以她一醒來,秦氏就讓人送信到太守府。
丘敦雨得了消息,立刻去禀告玉啟縣主。
玉啟縣主聽她說完陳舒青的情況,點點頭,然後道:“算起來,仆蘭瀚他們應該快過太行山了吧。”
從秀水到帝京大約要十日的路程,其中最險難的一段就是翻越太行山。如果霍部人還有殘餘留在西燕境内,很有可能就會選擇那裡伏擊。故而玉啟會有此問。
丘敦雨也明白她心中所念,道:“李太守派了一百精兵給仆蘭将軍,斷不會有事的。”
玉啟點點頭,道:“他能将功補過也好。”
丘敦雨道:“縣主是說李太守這次不會受罰嗎?”
本在低頭飲茶的玉啟聽到她這樣問,放下手中的杯子,擡頭看向丘敦雨。
墨雪衛本是女帝親衛,如今被派到宗室後嗣身邊護衛,其中的意思頗讓人玩味。
身處不同的境地,想法必然不同。懼禍者感念女帝庇佑,畏難者自可借機以示無心大位,而心虛者則會以為是特地送到身邊的眼線。
玉啟不屬于三種裡的任何一種,她會說那些話,實則就是在試探丘敦雨。
丘敦雨見玉啟打量自己,反而大大方方地道:“我兄長說我素日愚鈍得很,所以一直隻能做個隊長。能夠得到縣主的指點,說不定來日也能摸一摸我們墨雪衛的玉印呢。”
作為燕國延續時間最久的衛隊,墨雪衛建制十分完備,不僅有一正二副三位令主,另有十二小隊,各置小隊長一名。
丘敦雨便是十二隊中月寅隊的隊長,而所謂的玉印,則是指副令主的印信——正令主的印乃是金剛石所制。
玉啟見她爽快,心中自有一番計較,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九邊與霍部人相接的疆域,綿延百裡,誰知道他們是從哪裡潛入的?如果要徹查,勢必會引起邊鎮動蕩。如今……如今可不是個好時機。”
“縣主所言讓我豁然開朗!”丘敦雨露出了一幅受教的樣子。既然不能徹查,那麼李博的罪名自然也就會輕輕舉起,輕輕放下了。
玉啟又端起了茶,道:“這茶不錯。你去送一點給陳小姐。”
丘敦雨雖然還不太明白玉啟為什麼會對陳舒青格外關注,但還是恭敬應了。她行禮預備退出去,将将要到門前時,玉啟悠悠的話音落了下來:“你兄長多慮了。”
丘敦雨心中一凜,房内傳來輕輕的碰撞聲,卻是玉啟将杯盞重新放了下來,
“墨雪衛隻講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