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峰輕輕合上箱子,他用與陸太夫人一樣笃定的語氣,道:“我會參加科舉,等有一日我站在大燕的朝堂上,一定會讓世人都知道十三年前的真相。”
陸太夫人先是詫異,繼而欣慰地笑了,她點點頭,道:“那正好,我也該拜會一下你的老師。”
陳澤成和陳舒青很快被請了過來。陸太夫人收斂了周身的氣息,面帶和藹的笑容,親切地站在精舍前相迎:“有勞陳先生拖步至此。”
陳澤成隻知道這是謝峰的外祖母,他素來尊老,連忙行禮道:“老夫人無需客氣,今日若不是您相邀來此,我還無緣等見寺中那些稀世碑刻呢。”
叙話間,主賓分坐。自有陸家的侍女送了茶飲上來。
陸太夫人笑着讓茶,道:“陳先生有所不知,我這外孫雖然有個喜好讀書的母親,但自小不曾顯露出對詩書的愛好來。我聽聞他到了秀水之後,竟願意用功了,十分高興。”
陳澤成自然是連連謙遜,他本來就不覺得是自己的功勞,言辭間十分誠懇。陸太夫人更是滿意,她朝着句嵘點點頭。
謝峰便見他又取出一個托盤來,卻不直接給陳澤成,而是捧到了自己面前。陸太夫人有些謙然地對陳澤成道:“小兒随意慣了,先生見諒。”她又側頭對謝峰道:“還不把禮物送給你的先生。”
陳澤成自己就是一個随性的人,他給謝峰和秦興昉講課的時候,常常興之所至,就帶着他倆到書院裡面的藏書樓找書,或者幹脆就在柏樹下團坐了講課。那些蒙學的孩子們下課了也來湊熱鬧。
此刻看着謝峰恭恭敬敬給自己送禮物,他還真不習慣,連忙站起來推卻——他已經收了謝峰的束修,又有北盧送來的禮物,實在是不能再多收禮物了。
然而,當陳澤成的目光落在托盤上的東西時,他呆住了。
“這是陸太傅的手書?陸太傅,陸太夫人……”陳澤成有些吃驚地看着自己的學生,他剛剛意識到,自己這名出身武将家庭的學生,母族竟是前朝最富盛名的陸氏。
這也不能怪陳澤成,他從不曾打聽過謝峰的家世,隻知道這名學生乃是北盧都護謝森的獨子。又兼已知謝峰喪母,他自然不會多口去問謝森的夫人是誰。上次陳舒青在白木書院遇到陸修晴的事情也不曾告訴父親。
所以此時此刻,他真是萬分震驚。
而今的讀書人多崇拜王家學問,可是陳澤成年輕的時候卻是對專精《左傳》的陸太傅滿懷崇敬,還曾徒步到帝京,隻為聽一堂陸太傅的課。因此他才能一眼認出陸太傅的字來,他顫抖着手去翻了一頁,原來是陸太傅手書的注疏。
“寶劍贈英雄。我夫君去世之後,這些書稿也無人問津了,就送于陳先生吧。”陸太夫人道,“先生也不必推辭,隻望您能用心教導謝峰,将來他若是能金榜題名,我夫君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