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峰作為一名曾經被陳舒青打上“纨绔子弟”标簽的帝都土著，竟然都不曾聽說過這些傳聞。加上他如今跟從的老師陳澤成十足十是個書呆子，根本對風花雪月毫無興趣，所以他很不能理解陳舒青的表情。

反而是一向沉默寡言，依靠着武力值在衆人心目中塑造出偉岸形象的丘敦雨和陳舒青有了共鳴。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知己之感。

其實丘敦雨本性活潑，隻是父親去世後，她依靠着伯父齊國公長成，又受族内推薦進入墨雪衛，身上背負了太多，在外人面前就變得寡言起來。且看她在秀水那場伏擊霍部人的襲擊中給自己設計的角色，就顯露出了原本的性格。

墨雪衛内部女孩子并不少，如丘敦雨這樣做到隊長等級的也有莫延雙等人。隻是她們都和丘敦雨相仿，大多出自鮮卑世家，關系盤根錯節。她們可以成為戰友，卻無法成為瓜友。

除了墨雪衛的同伴們，丘敦雨熟識的同齡女孩子也就隻有玉啟縣主了。

……那更不是一個合适聊八卦的對象。

不過生活在封建時代的丘敦雨并不知道什麼叫“瓜友”，何為“八卦”，她隻是頭一次遇到能和自己随意談天說地的人。

這些往事都過去十幾年了，女帝也從不談及從前，也難怪謝峰毫不知情。

不過他到底是簪纓之後，又兼跟着陳澤成讀書後大有長進，隻憑着丘敦雨短短幾句話就明白了其中的關竅，道：“難道是因為宣王出身吐谷渾？”

“正是如此。”丘敦雨也發覺謝峰和傳說中那個頑劣闊少大不一樣了，她朝對方點點頭，繼續道，“當時我朝剛剛大勝吐谷渾，其首領為了求和，所以遣送了一名王子入朝。”

說是“入朝”,其實就是一名質子。

陳舒青恍然大悟，如果宣王隻是一個異族王子或許還不打緊，可他同時是一名質子——質，抵押也。對于大燕和吐谷渾來說，他就是一個物件而已。

當時還是先帝唯一公主的端弘身份何等尊貴，怎麼可以和一個質子成婚呢？更讓朝臣擔心的是，如果兩人誕下子嗣，是否會對大燕的國政造成威脅。

丘敦雨又續道：“其實還不僅如此，宣王大人四月入朝，五月抵京，六月就有人看到他和趙王長女一同遊覽禦河。而今又說公主垂青于他，難道我們大燕的女子都要圍繞着他一個男人轉嗎？”

所以，當時身為禮部郎中的莊大人極力反對倉促冊立儲君，他請求先帝先為端弘公主定下婚事後，再行冊立之禮。

聽完這段原委的陳舒青不禁苦笑，道：“看來這位祭酒大人還真是一心為國啊。”不管言辭如何，莊大人的本意是盡量摒除質子一事對端弘公主形象的影響，歸根到底，是為了讓端弘公主能夠更平穩地登上儲君之位。

可惜，女帝最終還是選了宣王。趙王長女也就是永豐縣主後來也嫁給了馮繕，當年的是是非非，卻再無外人知曉了。

“沒想到陛下是一個霸道總裁啊。”陳舒青怅然不已。

“什麼‘總裁’？”丘敦雨終于可以對自己不理解的詞彙提出疑問。

“噢！”陳舒青連忙解釋道，“我就是感歎，陛下好有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