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蘭瀚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準備了。等到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他對自己的親兵道:“去把洪孺叫來。”
親兵待要出去,仆蘭瀚又換了主意,道:“罷了,我自己去,你将馬匹準備好。”
他放下手頭的物什,走到都護府的後院——其實就是一個占地很大的演武場。曆代駐守北盧的将領都是九邊防務的最高武官,因此這演武場也建造得頗有氣勢。兩邊排滿了兵器架子,正北方則是齊齊整整一溜的靶子。
此時一名身着戎裝的少年正站在場中練箭。此時已經接近正午時分,陽光猛烈,普通人出行可能都需要戴個鬥笠來遮陽,而少年卻絲毫不受陽光影響,一箭一箭,箭箭中靶。直射出三十箭,他才放下手中的弓,揉了揉肩膀。
一旁的同伴們紛紛歡呼。有的道:“洪孺你可以啊!”也有的笑着讓他請客:“走走走,把上次大帥賞賜給你的金元寶拿出來,今天不醉不歸!”
面對這些吹捧,少年不驕不躁,隻應道:“你們若是能讓仆蘭将軍準假,這頓酒我自然請得。”
衆人唉呼不已,誰不知道仆蘭瀚管教他們甚是嚴格,便是普通的頭疼腦熱都不準請假,頂多讓後廚準備一碗滾拉拉,苦哈哈的藥湯。喝完了,還得站到演武場上來。
仆蘭瀚笑罵:“兔/崽/子,你舍不得金銀,幹嘛把鍋推我頭上。”
一衆少年看到仆蘭瀚都立刻站得筆直。這些都是仆蘭瀚從北盧各軍從挑選的精英子弟,專門在都護府裡訓練,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磨練,就可以放到軍中,成為棟梁。
仆蘭瀚帶兵的路數都是和謝森學習的,講究令行禁止,所以對這些少年很是嚴格,大家多少都有點怕他。
實則在他心中,對這些孩子都十分疼愛,隻是他知道,如果訓練的時候不嚴格,那麼就會讓這些孩子在戰場上面臨更大的風險。
他揮一揮手,道:“下午操練騎術,都去把自己的馬刷刷。誰要是不精神,從明天開始就到府門前去站崗。”
衆人一哄而散,仆蘭瀚對着射箭的少年道:“洪孺,你過來。”
其他人擠眉弄眼地作怪,悄悄地道:“洪孺沒得罪仆蘭将軍吧。”
仆蘭瀚一瞪眼,他們趕快就溜了。
倒是當事人洪孺依舊保持着那副寵辱不驚的模樣,默默立在一旁,等待着仆蘭瀚的吩咐。隻是他握着弓的手攥得都爆出青筋了,顯然内心并不像表面上那樣平靜。
仆蘭瀚也不點破,隻道:“你投軍的時候,說自己是秀水人。我今天就要趕往秀水,你想不想回家一趟?”
洪孺沒料到仆蘭瀚這樣說,他猛地睜大眼睛,又立刻垂下頭,生怕仆蘭瀚看出自己的異樣。
仆蘭瀚心底默默搖頭,真是蠢啊,都護府怎麼可能随便收人。實際上在發生了霍部人叛亂之後,謝森就加強了北盧的防務工作。這小子一進城就被盯上了,等他拿着一張秀水的通關路引來投軍,都護府的探子已經查出了他的身份。
若不是看在陳家的面子上,謝森和仆蘭瀚怎麼可能把他留在身邊?他還以為自己瞞得很好。
沒錯,這個化名“洪孺”的少年就是秦家遍尋不見的秦興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