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興昉從軍也有數月，謝峰看着好友比從前粗糙了些許的面容，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也曾後悔過，洪氏之所以一直纏綿病榻，與秦興昉從軍不無關系。而且身為武将之子，他比旁人更懂得從軍的危險。

午夜夢回，謝峰難免會生出幾分擔憂，眺望夜空中的明月，為友人擔心。他這次請命北上，也與此事頗有關系——他怎麼能讓秦興昉獨處險境呢？

此刻兩人相見，胸中都有萬千話語，卻都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參見都護！”

周圍士兵們的聲音突兀地打斷了他們這番沉默的對視。

謝峰兩人心中一凜，同時回頭，卻見一名身着長袍的高大男子站在他們身後。

“老……老爺”白銅有些不确定地道。

他一直跟在謝峰身邊，也從沒來過北盧，乍一看到眼前的男子，不免有幾分生疏。但這男子的眉眼與謝峰仿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下颌多了一分淩厲，而兩鬓也夾了一點點星芒。

白銅不由自主地朝着對方行了一禮。

此人正是現任北盧都護——謝森。

秦興昉立刻躬身行禮，而謝峰卻停頓了一下，方才低頭道：“父親。”那生疏而克制的語氣，與白銅何其相似。

謝森的目光從兒子的肩上掠過，朝着秦興昉點點頭，道：“去找長史。”此次秦興昉出戰雖然沒有大規模的戰鬥，但能夠識破西羌人的詭計，幾次擊敗對方的小股人馬也算頗有戰功。

北盧都護府向以賞罰分明而著稱，普通戰功的處置根本不會經過謝森，直接由主簿們登記後，按批處置。

隻有比較重大的功勞才會由長史負責。謝森如此說，秦興昉身後的士兵們都興奮不已，知道自己這次立的功勞已經被都護知曉。

秦興昉連忙稱是。謝森點點頭，轉身朝着府内走去。

其他的士兵早就習慣了謝森如此的行事。他方才能對秦興昉說這一句話，已經讓這些士兵們倍感榮耀了。他們三三兩兩地朝着長史房而去。

秦興昉卻朝着好友看去。隻見謝峰目光朝下，旁人難以看清他的臉色。秦興昉想要說些什麼，還未開口，已經被謝森身後的仆蘭瀚打斷了：“快去啊，你的士兵都等着呢。”

按例，一切獎懲的事由都要需領軍的主官親自向主簿或長史彙報。秦興昉也知道自己停不得了，隻能按下心中的不安，看着謝峰被仆蘭瀚領進了都護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