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話,所有人的臉上都是一喜,然後又是一愁。
在一片沉默中,李博道:“無論怎樣,還是先把毒解了要緊。”
也隻能如此了。
抓藥,熬藥自有莫延歡和白銅去操持了。謝森與李博對坐在廳堂裡。
李博十分不适,雖然李博平時也是個沉默的人,但此時此刻他似乎一點說話的想法都沒有。
“我出發的時候聽聞女帝已經派出醫官前來北盧了。”李博搜腸刮肚地安慰好友,“隻要先吃了藥,将毒素去除一些,宮中的禦醫一定能夠治愈謝峰的。”
謝森勉力笑了一下。
結果卻并不像李博所預言的那樣樂觀,三副解毒的湯劑下去之後,謝峰的燒是退了,可是依然沒有醒來。
這一次連李博都沉默了。
莫延歡在給謝峰擦臉的時候,忍不住垂了眼淚,她又強忍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謝峰,亦或是對屋子中的其他人道:“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很快就能醒來。”
謝峰似乎是回應她,嘴中又喃喃說了幾句話。
莫延歡急忙湊上去聽,然後更傷心了,連連道:“不走,不走,我們都不走。”
昏迷中的謝峰聽到這個答案似乎并不滿意,口中的聲音竟然更大了,連站在距離卧床一丈遠的李博都聽到了。
“他這是在想誰?”李博問謝森。
謝森搖搖頭。
李博道:“去把白銅叫來。”
白銅聽了問題也不明所以。這幾日他當然也沒有辦法好好睡覺,頂着兩個黑眼圈兒,道:“從來不曾聽聞少爺提起有什麼十分挂念的人。”
衆人皆束手無策。
白銅忽然道:“洪公子是少爺的好友,他說不定知道。”
頂着“洪孺”名字的秦興昉很快來到都護府,他的臉色和白銅差不多。隻是在看到李博時,他怔了怔。
李博看着面前的少年,當然認得秦興昉,也知道秦家找尋他許久未果的事情,不料竟在此處見到。
李博先是皺了皺眉頭,再看一看謝峰又有些釋然了。他心中不禁感歎道:看來自己真是老了,這年輕一輩的孩子們,各頂各的都有自己想法。
秦興昉見李博沒有發難,這才松了一口氣,朝着謝森拜下去道:“參見都護大人。”
“此時用不着這些禮節了。”謝森扶起了他,然後将剛才的事情訴說了一遍,問道,“依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秦興昉沉默了片刻,然後請求謝森允可自己上前探視謝峰的狀況。
謝森點點頭,隻見秦興昉走上前去靜靜地看着謝峰。
謝峰本來已經有一會兒不曾出聲啦,此刻仿佛感到了好友的到來,又重複了幾句“别走”。
他的聲音十分虛弱,但是情緒卻很激動,這一次甚至連手指都抖動了起來,好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抓走那個離開的人。
秦興昉也顧不上身邊還有謝森等人,立刻彎下腰來,握住了謝峰的手。
一旁的莫延歡十分着急,問秦興昉:“你可看出來了?”
秦興昉搖搖頭。就在大家愈發失望的時候,一個少女的聲音解開了他們的疑惑。
“或許他是在想謝夫人吧。”
衆人同時回頭,隻見一個少女站在門前。
李博吃驚地道:“你不是已經上京了嗎?”
此人正是陳舒青。
其實她是和李博同一天出發的,隻比太守大人晚了一兩個時辰。但是因為馬車的速度慢于騎行,所以她比李博晚了一日。
往日兩人相見,總要鬥一番口舌。可是此時陳舒青沒有一絲與李博說笑的心情。
引她入府的仆蘭瀚已經告訴她情況的嚴重性了。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李博的問題,隻是朝着李謝兩人行了禮,然後問道:“九邊颠覆,下官深受朝廷俸祿,自然有責。”
李博若有所思。謝森卻是第一次見陳舒青,道:“我們同朝為臣,你父親又有恩于我兒。陳女官不必行此大禮。”
他頓了頓,道:“你遠來至此,不如先下去休息。”
方才陳舒青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說他的内心大受震撼。
但是他知道此時此刻并不是适合詢問的時機。
陳舒青又不是大夫,即便她真的猜對了謝峰的内心,也沒有辦法幫助他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