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舒青當然不會自以為是地認為謝峰是在挽留自己。

她對謝森所說的推測，雖然不敢十分确定，但應該也相去不遠。

謝峰回到秀水，是為了查清當年陸太傅的案子。他北上助戰，是為了引蛇出洞，迷惑和王家勾引的霍部人。

從始至終，他的心中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早逝的母親。

她不免又歎了一口氣。

真正促使陳舒青北上的原因，大概就是現在這種心情吧。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謝峰和秦興昉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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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峰到底是都護之子，謝森一下命令，很快就一切就就緒了。

軍醫也是一個幹練的中年人，聽完了陳舒青的描述後，他隻朝着謝森看了看。謝森颔首，他就毫無疑義地去執行了。

李博萬分羨慕。

他身為九邊的太守，手上也有兵權。但普通的守衛哪能與久經沙場的戰士們相比，你看看，這北盧都護麾下，就連軍醫也頗為雷厲風行，隻要是上級下達的命令，便會全力以赴地執行。

他再看看謝森，對方面色很鎮定，但右手中卻拿着一塊錦帕。

錦帕與手握重病的将軍之間，似乎很不和諧。可是李博知道，那是故人的遺物，難得謝森竟然還保存得如此好。

已經多少年了呢？

那時候端弘女帝還未登基，每日由陸太傅為她講學。李博和謝森這些墨雪衛，都無所事事。尤其是當時先帝已經病重，帝京城内的氣氛十分凝重。連直屬于正康帝的虎贲軍也是謹言慎行，老老實實地排班守衛宮城。

突然有一天，端弘非常高興地和他們說，已經得了父皇的恩準，許她去西郊獵場遊玩。

彼時，宣王已經被選為驸馬。他們這群墨雪衛很是瞧不上此人，覺得他深受皇帝寵愛，又得端弘公主殿下青睐，已是非常幸運了。

可是他竟然不喜歡公主！他怎麼可以不喜歡燕國最尊貴的公主？

墨雪衛都要瘋了。他們萬萬不能理解，如果公主殿下選中了墨雪衛中的任何一人，那中選之人必定歡天喜地。

可是這姓慕容的小子，這個叫若羅珲的小子，竟然不喜歡公主？

他怎麼敢？

李博當時就要帶着兄弟去教訓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蠻子——沒錯，即便在鮮卑人看來，同出一源但是偏居西北的吐谷渾也是蠻子。

而王子慕容若羅珲更是一個令人牙癢癢的蠻子。

李博第一次的沖動之舉，到底被謝森攬下來了。

這位在墨雪衛中官階不高，但是異常穩重的衛士，對好友李博，道：“如今帝京為了儲位之争陰雲密布。誰也不知道這消息是哪裡傳出來的。”

李博發燙的腦子，才慢慢轉了回來。

端弘的祖父隆晔帝一共有三個兒子，長子是端弘的父親正康帝，次子是趙王，而幼子莊王素來最受隆晔帝喜愛。

朝中大臣數次請求正康帝立嗣，除了端弘之外，便是趙王和莊王的兒子呼聲最高。

而那隐秘的傳聞中，來自吐谷渾的王子，一開始便對趙王之女永豐縣主情根深種，不料卻被端弘公主橫刀奪愛。

李博雖然品出了一些蹊跷的氣息，但是在他看來能夠傳出這樣的傳聞，本就是若羅珲那小子對公主不敬。

等公主前往西郊遊玩的時候，李博被壓抑了許久的怒氣又冒了頭，他在打獵的過程中，設下埋伏，要給若羅珲一點顔色瞧瞧。幸而有謝森提早請了端弘來到埋伏地點，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後果。

第二日，端弘公主就被立為了皇太女。便是讓如今的李博自己想起來，也覺得赧然。盡管宣王對女帝的确不夠好，可是那天要是真出了事，豈不是攪亂了正康帝立儲的大事。

其時謝森為了保護若羅珲，不惜自己沖到李博的羽箭之前，肩膀因而受了傷。

端弘的兩個陪讀，陸瑩與王燦上前為他裹傷。後來李博便常常見他拿着這塊錦帕。又因為是自己射傷了好友，所以李博自那之後就對謝森滿懷愧疚。

甚至連……

李博的思緒亂飛，一會兒飄到女帝還是公主的時候，一會兒又想起陸太傅殒命時的情形。

最終，他得出了結論，拍了拍謝森的肩膀，歎息道：“哎，你們父子也不容易。”

看吧，當爹的為人擋箭，兒子更慘，還中了毒。

李博朝謝峰的房間看去，隻聞到一陣陣的酒味。他有些懷疑地道：“這小女孩說的法子真能管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