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秦川的推斷,二鼠皆不可置信。
“他們......屠戮了村民?怎麼可能?”
“方才你們講到,在沈郎面前暴露身份後,你們連夜逃回,而沈郎當夜獨自上山,竟真的一路尋到了鼠穴附近。當時我便心生疑問,事情真的能如此順利嗎,還是沈郎早有跟蹤你們的計劃呢?”
“這種不入流的追蹤之術,是人間流匪常用的手段。也就是說他們本就不是什麼路過的雜耍班子,而是掩藏身份飼機劫掠的匪徒。”
“可是,若真的是他們屠殺了村民們,那班主....或許是流匪的頭目,他又是如何死的.....難道是混亂之中遭到反抗而死?”
“是......沈郎,是沈郎殺的!他曾說過自己被家人賣給班主,過得生不如死,他迫于無奈先勸我們留在山上,自己則趁着混亂殺了班主,犯下這樣的背叛之事,他害怕遭到其他同夥的追殺,又怕逃回鼠群為我們帶去麻煩,才消失不見......”
秦川正要出言阻止,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沈惜君真的作下殺戮之事,無奈七妹已經頭腦混亂,毫無邏輯,滿心沉浸在自己所認定的真相中,她隻祈求地望着山神娘娘的神像,渴望神明的答案可以帶給她真正的解脫。
五姐第二次擲出。
二陰,陰杯,否認。
班主并非沈惜君所殺。
“那究竟是如何?沈郎難道真的如道長所說,隻是欺騙于我,實際早已随剩餘的同夥逃走了嗎!山神娘娘,請您指點我!”
七妹搶下筊杯向神像爬去,聲淚俱下地祈求指示,問出了最後一問。
二陰,陰杯,否認。
沈惜君沒有随其他同夥逃跑。
眼見着七妹的臉色愈加痛苦,秦川在心中暗自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貧道還有一個解釋。”
“沈郎與七姑娘相識,起初确實為了想方法将皮影戲班驅趕,以便他們夜裡動手,而沈郎也是逼不得已,在與七姑娘相處的日子裡,情愫暗生。但班主催促,他實在無法,便想辦法在那一晚沖進去打翻了火燭,原本隻是想燒毀戲台,令七姑娘一行人暫時離開,沒成想......”
“沈郎驚吓過後,也許本就無法忍受現在的生活,也許确實對你懷有真心,于是連夜來尋你。“
“那他....為何還要繼續參與那些屠戮之事......明明留下來便好了。”七妹對于前面所說之事已經麻木接受,隻是不解戀人的失蹤,喃喃問出。
“他要去取一些東西。”
“他說過,要去取一些薄物,但如果真的如您所說,這些不過是借口罷了,他要取的究竟是何物?”
“他說過,村中有一戶人家的孩子,從仙山上歸來。”
“雖說仙門弟子都要斬斷塵緣,幾乎不會再回故鄉,但也不乏入門後實在不開悟,修行沒有進展的,這類弟子不堪大用,便會送一些強身健體的丹藥遣下山去。若是能趁着夜色混亂拿到那個弟子的丹藥拿給七妹,也許可以幫她提升修為,化身成型。
但沈惜君實在沒有武力,于是将丹藥的消息告訴了班主,希望班主與那弟子二虎相鬥,事實也如他的期望一般,他們在争鬥中雙雙殒命,于是沈郎拿到了丹藥,趁亂逃離了村子。
一切都是我的猜測,如果沈郎有一個一定要下山的理由,很可能是為了七姑娘。”
事已至此,五姐接過妹妹手中的筊杯,用了她最後一次機會。
“山神娘娘在上,還請告知,方才這位道長所說之事,是否屬實?”
一陰一陽,聖杯,确認。
“沈郎.....竟為我如此......”七妹癱坐在地上,已經幾乎承受不住接連不斷的事實。
“他既然還活着,又為何不來尋我?”
“那便由老身幫你問最後一個問題吧。”江夢歸盯着面前的神像,一字一句問到:“請問山神娘娘......”
秦川覺得前輩似乎把那四個字的稱呼咬得很重。
“沈郎就在此處,在這座山神廟内,對嗎?”
伴随着衆人震驚的神色,江夢歸擡手擲出,隻見兩隻筊杯在地上不停地抖動、旋轉,竟是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擡頭見山神像周身靈力震蕩,開始滲出絲絲邪氣!
兩隻筊杯抖動得更加厲害,直接開始在殿内瘋狂的竄動起來,帶着一股邪祟之力射向江夢歸的眉心!
“珰——”
攻擊在江夢歸周身三尺處被擋下,仿佛撞到了一層堅硬的牆壁。
石雕之象竟緩緩動了起來!
“山神娘娘”上身前傾,慢慢從虎背上站起,原本平靜微笑的表情變得詭異。她俯視着江夢歸,直立起身體,連帶着身上的砂石灰塵一并散落下來。“老虎”也擺動起尾巴,面露兇光,死死盯住秦川與兩隻鼠妖。
“這就坐不住了,真是沒耐心啊。”江夢歸展開護陣向外推去,“進來!”
秦川立即領會,一手拎着一隻鼠後撤到前輩身側,陣内靈符流轉,閃爍着龜背一般的金色紋路,任由虎像如何攻擊,都巋然不動。神像一個擡手,釋放出血紅色的陰邪之氣湧向幾人,如活物般匍匐在陣外試圖啃食上面的靈力。
“多謝前輩,不知這護陣能撐下多久。”秦川沒想到這山神像竟如此詭異,現在回想進入廟中之時,江夢歸的一舉一動都似乎早已知曉這其中有蹊跷。
江夢歸聽了這問話差點笑出了聲,“多久?你想要多久便是多久,老身便是伫立陣中百年千年也無妨,隻是你和這兩隻小耗子熬得住嗎?”
秦川:“......”
“速戰速決吧,以免驚動他人......你去把神像劈了。”江夢歸一邊将龜甲之力附在了秦川周身,“若是撐不住,就退回陣裡調息。”
自從在半空中見到此處山巒,又聽了秦川介紹了那段傳說,江夢歸便隐隐感到了熟悉與違和,隻是時間太過久遠,一時記不起來。後來她于院中沐雨,花費了一些時間靜心回憶往事,方才察覺此中關鍵。
春娘山......舍應......難道你們終究走到了這般結局嗎......
山神雕像本就巨大,站起身後直接穿透了屋頂,殘垣碎瓦夾雜着雨水随着神像的動作紛紛從頭頂跌落下來,秦川有了龜甲庇護,穿過煙塵和雨霧欺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