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也未曾想到,兜兜轉轉竟是順着線索又回到了藍府,這樣說來,他們從一開始便被小乞兒引來此處,到底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呢?
“老石頭的後人,在這裡?”江夢歸聞言也十分詫異,“會是誰?”
“現在還不确定,但我隐隐感覺與那鬼頭嬰有關,”秦川不由地向房内看過一眼,玉小娘将心中壓抑的真相吐露後,整個人幾乎沒有求生的意志,隻是縮在床邊,呆滞不語。
“我看過元陽子的屍體,那一招斃命的招式,是問劍堂中弟子們大多修習過的劍法,這縣中除了我們二人,再沒有其他同門,所以行兇緻人極有可能是一路逃至此處的石師兄。”
元陽子逃走後,一路散布藍府怪胎的傳言,而後在郊外被老石頭一劍擊殺。
老石頭在保護鬼頭嬰,保護藍府,如果他此番下山真的為後人改命而來,那這個後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既然老石頭的後代極有可能是那個鬼頭嬰,那他們二人隻要在藍府各處設下靈錨,隻要老石頭動用靈力,即刻可以感知并将其控制。
連夜布置好靈錨,秦川才算松了口氣。
“前輩,按理說你已經将嬰兒封印,無論發生什麼,他的性命都不會受到侵害,除非你本人親自解開封印,對嗎?”
“除非有九天上的真神仙下來,否則這人間無人能解。”江夢歸答得肯定。
“如果真能這樣順利,那老石頭所擔憂的後人遭到的危險,豈不是已經解除,預言被改變了?”
“預言不會改變。”江夢歸搖頭,至少以老石頭的本事他什麼都改變不了,“但我也不會解開封印,這個孩子,我一定會保他活下來。”
秦川沉默許久,終究沒有再說什麼,也許真相隻有在見到師兄之時才會揭曉。
清晨,二人先去了金風苑,昨日布置完靈錨已經太晚,江夢歸還沒來得及将臻娘落水時的真相向藍明遠道明,于是前去拜訪,卻撲了個空。
院裡的小厮見着是兩位客人,往老太君的住處指了指道:“明少爺往那兒去了,聽說老太太這幾日奔波身體吃不消,昨日便躺了一天,少爺放心不下,今兒一早又趕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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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年紀大的人都醒得早,但老太太前兩日實在操勞,起得比平日晚了許多,藍明遠便等在外屋。
高挑的丫頭端了茶過來,味道實在是差了些,于是他問:“今兒怎麼變成你奉茶了?”
丫頭猶豫許久,答話道,“那嬰兒被高人封印,但還需飲食,乳母們已經不敢喂了,隻能用勺子送些牛乳,我笨手笨腳的實在做不來,就由小雲去了。”
得知是為着怪嬰的事情,藍明遠也沉默下來,盡管忍住不去沉溺在悲痛中,但他已經無法正視這個嬰兒。
均兒死了,臻娘死了,這個孩子卻還好好的活着。
他告訴自己不要恨無辜之人,但又如何不恨,如何放下......
昨日離開前,他問祖母,這一切都是命嗎,祖母卻搖頭。
“孩子,認命的那一刻,你就輸了。”
難道現在他就赢了嗎,藍明遠捂住臉,失妻喪子,他赢了什麼,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少爺?明少爺?”
他被一旁的丫頭喚着回了神,擡起臉,“現在什麼時候了?”
“快要巳時了。”
“祖母那怎麼還沒動靜,實在不對勁。”藍明遠趕緊打起了精神催促,“你快去看看。”
小丫頭應了一聲,趕忙跑到卧室,呼喚了一聲沒人答,上前掀了簾子一瞧,隻見老人直挺挺地躺着,頭不自然地仰起,細密的汗珠從銀發間滲出,似乎是聽到有人呼喚,她努力從喉嚨間發出微弱的呻吟以作回應。
“呀!老太太!”小丫頭一下慌了神兒,先是抓着老人的肩膀試探着晃了晃,見還是沒有反應,擡腳跑了出去。
“不得了了,快叫大夫來!”
鬼頭嬰出生的第六日,親自撫養他的藍家老太君陷入昏迷,生死未蔔。
聽聞老太太病重,幾位老爺們也顧不得原先的計較趕來探望,難得見府中三位老爺齊聚一堂,每個人心中卻懷揣着不一樣的心思。
“大哥,你也莫怪我心狠,這孩子,舍了吧。”沉默間,還是藍家二爺先開了口。
大爺的面色似乎比前幾日還要蒼老幾分,他張了張嘴,眼睛在卧室門口和兩個弟弟身上轉了一圈,才發出聲音:“到底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親兒,不如等母親好轉後再決定.....”
“等?你看母親還有命等嗎!你隻顧着親兒,卻不顧親娘了,世上怎有這樣做兒女的,簡直聞所未聞!我雖不是母親肚子裡出來的,卻也懂得孝道,知道廉恥,如今見她卧病在床,我的心比刀割還要難受,不像你......”二爺越講越激動,又轉向一旁愁眉苦臉默不作聲的老三,“三弟,你來說說!”
“我......我、诶,我隻求母親早日康複,至于那孩子,還要母親和大哥做主,我實在拿不了主意。”
“沒骨頭的,你的親孫子、親兒媳,都被那個孽障克死啦!”
“那我能怎樣?難道找把刀将那孩子了解了,平添殺業嗎?二哥你說得這樣大義凜然,說來說去都是叫别人做事......”
“叫你們做事怎麼啦!我憑什麼動手?又不是我造的孽!我是怕被你們連累死!”
二爺激動起來,叉起腰站在正廳中央,漲紅着臉,看大哥不是大哥,小弟不是小弟。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遂了他們的願分家出去,日後再慢慢吃下大哥手裡的鋪子,現在白等了許多年不說,恐怕還要被這個蠢貨拖累的斷子絕孫!
話說到這個份上,幾人心中都憋着怨氣,此時大夫掀了簾子出來,先開出藥方急着喊小童送去煎了,又被兄弟幾人團團圍住。
“老太太怎麼樣了?可有醒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