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以後,你姓顧,你是我的女兒,我做你的爹爹,爹爹帶你回家。”
“娘親說,爹爹和她一樣,是全天下最愛我的人,他會把最好的東西都給我,教我很多道理,會為我着急操心,還會在我長大後挑一個如意郎君,風風光光的出嫁,你也會這樣嗎?”
“會的,我會的。”清瘦的男人蹲下來抱着她,大手放在她的頭頂微微顫抖着,卻非常溫暖,非常安心。
“我的母家,是清河顧氏。我的父親,是顧家長子顧春江,”老夫人平靜地望着眼前人,輕輕搖頭,“不是你。”
“我離家時,你母親尚在孕中,後來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但顧家大郎我是見過的,他是你的舅舅,你和你母親的眉眼簡直一模一樣......”石風竹解釋着,卻被打斷。
“你不是我的父親。”
老夫人轉過頭,不再看他。
【我已經有了全天下最好的父親,他會教我讀書、識字,給我買坊間最新的小玩意,又會沒收我的糕點不許我晚上多吃。】
【他會打我的手心,教我不要在學那些婆子講粗口,也會在表弟罵我沒爹沒娘的時候立刻把他拎起來斥責。】
【他會陪着我慢慢長大,在送我出嫁時哭成淚人。】
【他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生老病死,埋入墳冢。】
【我們就是這樣一對平凡的父女,沒有什麼尋仙求道,沒有什麼一眼百年。】
老石頭緩緩走出房門,已是無魂無依,身心俱裂。一步踏落,他隻覺得渾身肺腑要從口中湧出,猛地彎下腰,嘔了一灘鮮血。
不成了,這下子真真是不成了。
他跪坐了下來,像一灘爛泥。
頭頂有陰影出現,他隻瞟到衣擺,便知來人。
“師弟,你不必麻煩,我連随你回山的日子,都不夠了。”
“是我......自作孽啊!”
秦川隻是悲憫的望着師兄,在他的原則裡,善惡是泾渭分明的一條線,犯下惡果之人定要受到相應的懲罰。師兄接連犯下兩起命案,無可饒恕。
但他現在似乎已經受到了比刑罰更加殘忍的報複,秦川已經無可判罰。
“老石頭,”江夢歸見證着悲劇的起始和終結,她蹲了下來,平視着這個可憐人。“我早就說過,人會為虛無的預知付出代價,你卻一意孤行,最終深陷其中。”
“啊、啊......你是,靈龜大人。”
“嗯,我來追回我的東西,你該交還了。”說着,老石頭衣襟中亮起靈光,一枚流轉着波紋的金色龜甲緩緩飛入主人的手心,“看在相交多年的份上,我暫且不做計較,你已食惡果,多說無用。”
随着龜甲的光芒消散,老石頭眼中的光也逐漸暗淡,沒了聲音。
一日之間,藍宅又多了兩具屍骨。
藍家大爺和二爺簡單操辦了藍明遠的葬禮,将他們一家三口葬在了一處,但面對老石頭的屍身,二人都晦默不語。
“老太太不願相認,那他便與我們藍府無關。就當為母親祈福,叫人拉去山上埋了,碑上刻個姓甚名誰,也不算孤魂野鬼了。”
自從老太太蘇醒,大爺按捺着心中的疑問一直沒有問出,他究竟是不是母親親生的孩子?但最終還是選擇放下。
自己終究是母親一手帶大,她對三個子女向來公平,現在去追究真相,不過是叫母親徒增傷心,而二弟與自己的關系反而又緩和了些,大概是覺得兩人如今身份相當,也不再去計較什麼了。
臨了,秦川提議将鬼頭嬰帶去仙山上治療,或許會有成效,大爺卻猶豫起來,他見了老石頭的瘋魔,見了母親胸中懷揣多年的恨,不敢叫自己的孩子也斷絕人迹。
“那你便先等等,我回到師門将此事禀明,請丹鼎堂的師叔們想辦法研究解藥,書庫中古籍衆多,定能尋到解決之法。另外這毒源究竟來自何處,也是要細細查證的,不能叫它再危害别人,你們若是日後想到了什麼線索,也盡可傳書給我。”
得了秦川的承諾,老人隻做感激之色,深深拜謝。
這些時日實在費了太多功夫,好在最終與前輩取回了龜甲,秦川踏上歸程,心中隻想着該如何向掌門禀報老石頭之事。
“前輩,你回到門中,我又該如何解釋你的突然出現呢?”
“不用解釋,老身想出現便出現了,小玉真隻會高興地合不攏嘴,不會多問的。”
“當真如此?”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凡是都要琢磨個究竟,許多人甯願跟随着自己的感覺,也不願用腦袋想一想。”江夢歸聳聳肩,提議道,“你既然這麼喜歡琢磨,我可以給你一道題。”
“什麼題?”
“一道困擾了我萬年的難題,也是我龜縮在太蒼山上千年不願出世也不願飛升的緣由......”
還未等說完,江夢歸猛地一滞,擡頭望天,面色瞬間凝重。
“前輩?”秦川順着看過去,天上有什麼......
未等他看清,便感到猶如江海傾灌的靈壓迎面而來,随既後背被前輩狠狠一推,又一股靈力湧入體内。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