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川的推理中,他和前輩隻是恰好大緻複現了關藏生當年的行動路線,所以才會與城中之人發生那些逼真的“互動”,如今關藏生殺害了陶統,又在金明歌的委托下帶走了枳兒,本人也已經不在肅昌城中。
那麼可想而知,他和前輩現在成了真正的“遊魂”。
如果殺害陶統将軍之人果真是師父,那麼師兄不遠千裡來到肅昌城,是否也于當年之事有關?也許可以通過這起案件的始末推斷出師兄的蹤迹......
“如果從現在等到下一輪城門開啟,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按照曆史記載的時間線,将軍遇害後一個月,肅昌城将變為真正的人間煉獄。
江夢歸搖搖頭,雙臂交叉在胸前,“不一定,第一,亂流會加速時間的流逝,我們不能預計下一次會被帶到哪裡;第二,目前的曆史記載已不可信,記載中将軍一家三口在一夜之間集體遇害,然而事實上隻有将軍一人,所以這段所謂的曆史,還需斟酌。總之,我給你調查的機會,但不論是否有成果,時機一到,我就會帶你出去。”
這是她最大的讓步。
“那我可要抓緊了,”秦川知道前輩并不在意什麼客套話,索性也開門見山的提出,“眼下夫人剛剛在城樓之上做出鼓舞士氣的宣言,下一步該處理幾位受害者的屍身了吧,我想去看看。”
方才在夫人口中,将軍同麾下的幾位親信一同遇害,這等細節是他們未曾在曆史記載中聽說的。
另外令秦川在意的還有前輩提出的那件事:師父砍下将軍頭顱的目的。
如果師父真的是邪道細作,那麼隻要使用簡單的術法就可以叫将軍永遠閉眼,沒有必要做出這種行為。
換個思路,如果師父想減輕自己的嫌疑,用尋常凡人的方式殺害将軍,一劍穿心不是更加簡單?現在看來,【斬首】這個動作反而多了一份儀式感,并不是為了緻死而做出的行為。
凡人的戰争中,多有投誠時獻上舊主頭顱的行為,但如果是這個目的,為什麼又要将頭顱挂在城樓之上,難道不該将頭顱帶走獻給城外的邪修嗎?
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師父對将軍懷有某種恨意,所以才使用了這樣類似發洩的手法。
腦海中嘗試着不同的解讀,秦川和江夢歸一同找到了停放幾具屍身的地方,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房中整齊擺放的四具屍體,統統都是身首分離的狀态。
門外看守的兩位小兵正在議論事發之事情景。
由于【道長】的參與,前線的傷亡情況改善了許多,雖然還是沒能找到徹底解決屍傀的方法,但冰凍之術可以一次維持兩個時辰左右,對于本就有限的守城軍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喘息之機。
今日清晨,換班的城牆守軍在北城樓上發現了陶統将軍被懸挂其上的頭顱,身着輕甲的軀幹倒在頭顱不遠處。守軍們驚恐萬分,第一時間想到要去請将軍麾下的幾位親信前來勘驗,誰知那三位小将帳中空空,不見人影。
此時将軍夫人來到營中,發覺氣氛有異,追問之下才得知将軍身亡的消息,悲痛之餘,夫人卻不似尋常婦人般哭天搶地,而是将營中可以調集的士兵分組各安排幾處重點地區搜尋,果然不出一個時辰,便在西城門不遠處的巷子裡發現了三位失蹤小将的屍體,同樣身首分離。
與将軍屍身不同的是,三位小将的身軀上有多處緻命傷,從傷口的創面大小和深度來看,都是出自軍中的兵器。
那麼這三位小将究竟是遭人暗害,還是出于什麼原因自相殘殺?
秦川仔細查看了幾具屍身,它們頭顱勉勉強強的放在身體的切口上,至于如何辨别每個頭顱屬于哪一具軀體也不是多困難的事情,因為這三位小将的長相,身材,膚色均有明顯的區别。
一人膚黃,長髯,中等身材。
一人面頰泛紅,酒槽鼻,身量短小略胖。
一人膚色黑,粗糙,身材高壯。
通過平日對三人最明顯的印象,收斂時很快就判斷出了他們所屬的身軀,現下和将軍的屍首一起被安放在這裡。
而将軍的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頸部切面完整,可以看出緻死的這一招幹淨利落,并沒有給他帶來太多痛苦。
但秦川方才初步推斷過,将軍的斬首更像是一種“儀式”或者發洩恨意的一種手段,但這具屍體所展現出來的信息與此相悖。
師父揮劍之時到底懷抱着怎樣的目的和情緒,秦川不得而知,也無法根據現有的試試做出推斷。
眉頭緊鎖之時,又聽門外看守的二人說道:“聽說夫人明日便要将幾位将軍的屍骸焚燒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屍體也不能一直這樣放着。聽老人說災禍連年的日子,那些四散的,無人收殓的屍體腐壞後,就會蔓延疫病。如今我們還不知道要被圍困多久,為了活着的人,隻好先燒掉了。”
“那将軍這樣豈不算是......連個完整的屍首都留不下,這女人真是心狠。”
“噓——小心些,現在夫人是全城百姓的主心骨,便是有不滿,也爛在心裡,知道了嗎。”
“那她所說的援軍......”
“誰知道呢,興許......有吧,畢竟如今這個情形,如果心裡不抱着些希望,每天一睜眼睛,都不知道該怎麼活了。”
聽着兩個小兵在門外的歎息,秦川不禁思考,夫人這麼急着将這幾具屍體燒成灰,确實有些奇怪,好像想掩蓋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