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出來,秦川在一旁暗自吃驚,前輩難道已經發現了什麼線索?
舍應瞧到了秦川還未來得及壓下去的驚詫表情,又朝江夢歸笑了一聲。
“你少唬我。”
天道是什麼,是天地運行之理,是日出月落,風起雲湧,是冬日落雪春日花開,自然萬物生與死的道法,如何成為敵人?
小烏龜這樣講,不過是誇大其詞想叫人知難而退,如果真是天道不允靈龜一族存活于世,為何偏偏剩了一隻?
如果說天有天道,那他還能說:仙有仙道,人有人道,狗有狗道。嗯嗯,實在有趣。
這樣想來,難說自己身邊的那些仙君們沒人摻上一腳,那群彎彎繞繞神神叨叨的人,今日講真話明日說假話,滿口的天下蒼生仁義道德,實際上都是為了自己的仙途,自私!
哈哈,可不是!他應五郎不也是一心為了亡妻尋遍三界秘法的自私之人,總歸與周圍人也沒什麼區别。
“你要是覺得不妥,我跟你做筆交易。”舍應看得開,轉身攤手,靈光化墨形成一紙契約,這是連上仙都無法背約的靈契之術。
“我來幫你查靈龜一脈的舊事,直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不會向任何人透露一星半點。如有違背,天雷轟頂。”金色的墨迹蕩開,一字一句地記錄着,“而你,幫我找到将小春的神魂、記憶和人格完整恢複的辦法,說好了,我要的是完完全全的複生,可不是她現在這樣被困在陣中破破爛爛的樣子。”
金色的靈契飛過去,貼在江夢歸的面前,幽燈一般照映着那張略顯蒼白的臉。
“我幫你,你也幫幫我,行不?”話到最後,劍仙的語氣裡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懇求。
紅衣的少女歎了口氣,舍應果然不像秦川那樣好糊弄。
“再加一條。”
“當然,你自己寫。”
素手拂過靈契,一點鮮紅躍然其上,以示契約即成。
尾處多加了一行小字。
【命途不可妄測,莫逆天意,探查中若遇性命之憂,契約解除,自無怨怼。】
事已談攏,靈丹的藥力也繼續順利修補着江夢歸逸散的力量,舍應沒有再留在下界的必要,至于“應五郎”這個身份,虧得他一直神出鬼沒,就算消失了,胥同殊也要些日子才會被發覺。
“這有什麼,我看你的這位小朋友挺會編借口的,叫他瞎扯去好了,就比如......應小師弟得罪了劍仙舍應被抓去九重天上做了劍奴,這個理由你覺得咋樣?”舍應懶洋洋地提議,眼睛幾乎笑成了一條縫,目光就這樣慢悠悠的飄向秦川。
糟了......秦川蓦然想起,舍應化成少年郎拜入山門的那一天,自己曾當着他的面與師兄編排過他本人。
對于舍應,秦川無法在心中準确的定位這位劍仙的形象。
他為了一己私欲偷設邪法,害得春娘山多少生靈枉死,秦川心中不忿,卻伴随着那斬滅神魂的一劍而破滅。讨要公平?如何讨要,靠這一張嘴,靠所謂的證據?掌握了絕對實力的人不會多看一眼,他們隻會随手将眼前的蝼蟻抹去,然後教導着對方“吾便是公平”。
隻有自身強大,才能站在同等的地位談公平,才能為更弱小者掙得發聲的權利。
但舍應又是強大的,他至今為止在秦川面前出過兩次手,每一次的劍招都讓人恨不得印刻在腦海中,貪婪地吸納這其中精妙。
天界第一劍,多看一眼都是奢侈,若論指點領悟,舍應可以算得上半個師父。
亦師,亦敵。
“不如何,”江夢歸提議道:“應五郎的身份可留着,轉到秦川名下照看,待我恢複後,可借用這個名頭化形下山,方便行動。”
舍應點點頭,随手将屬于應五郎的玉符扔過來,江夢歸接了,又笑着問秦川:“那就麻煩你了,‘師兄’?”
當着旁人的面,秦川更不敢應了。
‘旁人’隻是略作擔心的模樣,“你怎麼又玩這一出?我們修劍的挨着你了?”
“你别管。”
舍應也确實沒興趣管,化了道靈光從後山開了道縫兒,悄無聲息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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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小師弟果然沒有引起門内的騷動,大家隻當孩子又跑到哪個犄角旮旯頑皮了,倒是松洲又找了過來,語氣充滿驚奇:
“秦師兄!你最近倒是好運黴運輪着交了,山門有往極山來的貴客,指名道姓有重要的東西要給你,快些去罷!”
往極山?秦川心道應該是月華掌門幫忙調查的事宜有了線索,于是趕快奔下去,見過對方的使者,收到一方小匣。打開,裡面是兩枚玉符,其中一枚是不曾見過的材質和雕工,内部的靈紋遠遠超出了秦川的解讀範圍,嘗試過後他隻得悻悻地放回去。
這高難度的靈物,還是帶給前輩查驗吧。
另一枚不過是普通的傳音符,可以簡單解開。
略過前半段客套的寒暄,月華告知了秦川這匣中之物的訊息:
冀南之地的海域深處,有一處無門無派,脫離三界之地,名曰擎元島,此島遺世獨立,仙魔人鬼妖混雜,共同臣服于此間島主,和諧共處。
此島平日裡隐于海霧中,每三百年開島一次,為期一月,期間于島心舉辦盛會,三界互市,更有珍寶公開拍賣,每當此際,都會有無數渴求靈寶的修士們來島參會。
巧就巧在開島之日近在眼前,而今年流出的拍賣藏品的名單上,赫然有一件金背靈龜的龜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