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裡沒人出聲,倒是紅狐抖着尾巴開口嗆到:
“班門主出了擎元島,講起話來真是好生威風呀,倒不像是那日私底下傳謠诋毀我們拍品時借機撿漏的模樣了。”
“貴島無憑無據的,自己的拍品出了問題,反而來攀咬客人,離了千裡也要追過來,實在滑稽。”班思卓面不改色,又轉頭看向白老頭,“還有這位前輩,一上來就毀我寶鏡,也不知在下哪裡得罪了您,還請明示。”
“破鏡子碎了就碎了,本也不算什麼好東西。”老頭哼哼唧唧,“況且小老兒也并非故意,實在是為了救下我的‘證人’。”
“證人?”
“确實确實!實不相瞞,小老兒已經推理出這期案件的真相,這小姑娘先不能死,得等我與大夥分、說、清、楚,再死。”
班思卓先是因着老頭管他的水月花鏡叫“破鏡子”而感到惱怒,不欲再糾纏,于是咬牙道:“那也無妨,我隻要雲時從我這偷走的東西,雲鹿姑娘先乖乖還了我,之後随便你們做什麼處置,我都......”
還沒說完,他便被一陣洶湧威壓按了下去,話卡在喉嚨裡再也吐不出一個字,隻見白老頭輕輕揮過拂塵,神色中卻無一點仙風道骨之氣。
“啰裡啰嗦的,都先聽小老兒講!”一嗓子喊出,滿場酒氣。
“那個喪鬼,在拍賣第二天晚上就死了,殺他的就是那房間裡的另一個小兒。”
喪郎君在襲擊雲鹿的那個晚上就死了,雲時殺了他。
“你們這些娃娃都對那一屋子鬼氣避之不及,卻沒有觀察過鬼氣随着主人身死而消散的程度,今日小老兒将它們揮散之時便察覺出,那地方的主人早就魂滅了一整天。”
既然人早就死了,那前一天晚上又是誰替死者拍下了百轉玲珑丹?
“人死了,房間便進不去了,但窗外的宮燈卻可以點亮,隻要将屬于死者的那盞金烏宮燈挂在自己窗前,就可以僞裝那喪鬼還活着的假象。”
盡管具體的房間從外部無法辨别,樓層卻是固定的,所以能做到這一點的,一定是住在四層的持金字牌的客人。
“可是您還沒有和我們說清楚,究竟為何兇手是雲公子呀。”紅狐搖着尾巴,主動提問道。
“你難道沒發現最大的問題嗎!還有一個更值得問的問題!”白老頭張開手示意,紅狐卻一臉茫然,白老頭隻得失望地跺跺腳,“喪鬼已經死了,令牌失效,雲小兒是怎麼把第三日的百轉玲珑丹放進他的令牌中的?”
“因為喪鬼身上的令牌是雲小兒的,雲小兒身上的令牌是喪鬼的,他們交換了令牌,所以我們才會以為喪鬼活到了第三天晚上。”
“現在讓我們把一切都擺回原來的位置,就會發現事情變得順理成章了,哈哈哈哈哈!”
白老頭揮一揮手,雲氣帶起腳下的海水一起勾勒成具象的畫面,将原本的過程按照他腦海中的模樣呈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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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時私下找到喪郎君,希望從他手裡買下滅神針,卻拿不出對方開出的金額。
“可以,送給你,隻要,你妹妹......”喪郎君提出條件,一個讓雲時心動的條件。
隻要妹妹肯乖乖陪他一晚,這三枚寶貴的滅神針,權當交個朋友,如此簡單,雲時昏了頭。
【那人脾氣古怪,興許隻是想和漂亮姑娘說說話,我就在外廳等着,不會出什麼事的。】
喪郎君大方,先将滅神針碼在桌上,親眼盯着雲時傳音叫人。
後面便如雲鹿所說的那般,興許是妹妹的哭喊終于喚醒了那一點良知,驅散了一點貪婪,雲時沖進來,混亂之中他抓住了一根滅神針,直取了喪郎君的性命。
殺人後,雲時開始彷徨,究竟該如何處理這具屍體。人死在自己房間,令牌立刻失效,無法把屍體送回隔壁,他也不懂邪魔外道的毀屍的法子,不論如何處理都會留下痕迹。
雲時最怕的,是喪郎君身後那些惡鬼族人,他怕遭鬼修報複,無論如何都要想一個辦法拖延喪郎君死亡的時間,于是他交換了兩邊的宮燈,假裝拍下了另一件寶物,隻為了讓衆人看到喪郎君在第三晚還活着。
接下來他隻要将自己的令牌和喪郎君的屍體交換,再準備一具改換面貌的屍體,提前和自己的妹妹打好招呼,讓雲鹿配合認屍,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搖身一變,成為“受害者”。
至于令牌,隻要提前切斷靈力,就可以使它變成無主閉鎖的模式,就像雲時真的已經死了一樣。
雲氣與水霧打造的舞台演出結束,化作飛雨散落下來,隔着水簾,白老頭笑眯眯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問雲鹿:
“你把雲時藏到哪裡去了,我的‘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