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終于在十二點前降落,這一路,裴時序強忍着頭痛帶來的酸脹感,眼皮很重,睡意卻一直在被感冒侵蝕。耳鳴,眩暈,幹嘔,呼吸不暢。
裴時序覺得身體被支配了,提不起一點力氣。本想回家休息,出了機場就找不着北,被姐姐罵了一頓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醫院。
他特地全副武裝地來到醫院,盡管已經盡可能地低調,但優越的身高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獨自一人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肘撐着雙膝,把整張臉埋進臂彎裡,從遠處看,很像一隻受了傷的大型犬。
小蔣拿上挂号單,将他帶到診室。裴時序摘下口罩,露出被燒紅的臉,看診的醫生見到他的一瞬,聲音不自覺放輕:“小夥子哪裡不舒服?體溫計我看看。”
裴時序遞出體溫計,扯着嗓子開口:“發燒……咳咳咳,嗓子……咳咳……”他一開口就咳到險些幹嘔。
“哎喲。”小老頭擡着眼鏡腿,半眯着眼睛看體溫計,“快39度啦,小夥子,張嘴我看看。”
裴時序配合地張開嘴,醫生看了眼,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道:“小夥子上火了喲,是不是還受涼啦,去抽個血,要輸液的嘞。”
說着把手搭在了裴時序手腕上,裴時序說不了話,隻能點點頭,一聽到輸液,他極力擺手:“不輸液,不輸液。”
“你這發燒啦是要輸液的,這麼帥的一個小夥子害怕打針哇?”醫生肅起臉。
小蔣在一旁回複完信息就過來按住老闆的手,道:“要輸液,要輸液,那我們先去抽血啊。”仗着裴時序發言困難,小蔣把他拽到抽血室。
等待抽血的過程,小裴總如坐針氈,一會兒說要上廁所,一會兒說要喝水,小蔣無法,隻好搬出聊天記錄。
陳姐:「你讓他好好給我打針!我現在在去醫院的路上,他要是又打算回家吃冰淇淋治病,那他這輩子别想買冰淇淋了!」
“我不吃冰淇淋了,我能不能不打針。”裴時序真的要哭出來,眼裡蘊着的霧氣即将化成淚,“我害怕。”
這個理由是蔣廣生沒想到的,他眼中的害怕不假,作為助理隻能安慰道:“裴哥,我知道你怕,但……護士已經來了,快抽吧,長痛不如短痛。”
抗議無效,他的手被擡過去,拳頭死死握緊,另一隻手死死捂住眼睛,仿佛隻要看見針眼就會暈過去。
護士姐姐見這麼一大高個居然怕打針,努力憋着笑,道:“手伸直。”
針頭刺穿皮膚的瞬間,裴時序屏住氣,眼淚不争氣地溢了出來。他覺得有些丢臉,側過臉,用可活動的肩頭擦掉了下巴上的金豆豆。
抽完血,裴時序撞上護士好奇的目光。
他的臉雖被口罩遮蓋,可露出的那一雙眼睛足夠攝人心魄,被打濕的睫毛垂在眼尾,上下抖動着,眉頭輕輕蹙起,手小心翼翼地從護士手中接過棉簽。
化驗結果要等20分鐘,護士姐姐和同事感歎道:“剛抽血的那帥哥,太可愛了!眼睛好漂亮!!”
兩人說着,瞟了一眼單子上的名字,裴時序。
“诶诶,裴時序耶!”護士驚奇道,她不追星,但三個字上個星期一直挂在微博熱搜上。
她們沒想到能在這兒遇見明星,兩人都有些激動。一般的明星都會選擇去私立醫院,更何況他還是裴家的小少爺,兩人暗戳戳激動着。
秒針跳動一千多下後,化驗單出來了,陳頌也從家裡趕了過來。
見陳姐來了,裴時序徹底失去希望,看來這針是非打不可了。陳頌交代好事情就讓小蔣回去休息,領着裴時序去開藥。
與此同時,裴時序生病去醫院的事情也在網絡上傳開了。陳頌敏銳地察覺到診室門口有人在拍照,她走上前擋在前面。
那人尴尬走後,陳頌跟醫生簡單解釋了一下,帶着裴時序換了家醫院。
車内,還沒等裴時序高興,陳頌便道:“去你家醫院打。”
“幹嘛非得換地方?”反正都逃不掉,還不如趕緊輸上液,也能給手機充上電。
“你腦子燒傻了?”陳頌打着方向盤道,“網上已經有人爆你定位了,萬一在公立醫院堵起來,影響醫務人員工作怎麼辦?”
“噢……”
折騰了半宿,裴時序終于輸上液了,手機也亮了起來。不過打針時,他還是不可避免地被陳頌笑話一番:“金豆豆,多大人了,還怕疼,打針還哭。”
“怕疼是遺傳。再說,又沒人規定大人打針不能哭。”他不服氣,帶着哭腔反駁,“還有,别叫我金豆豆,太……咳咳咳,咳……”
陳頌急忙給他遞水:“行了行了,别說話了,好好躺着吧。”
裴時序吸了吸被堵上的鼻子,點開社交軟件,裡面果然有遲霁發來的信息。
遲霁:「好些了嗎?」
裴時序單手打字:「在醫院打針,可疼了。」
「你還沒下戲嗎?淮城冷多了,你也注意身體啊。」
見他沒回,裴時序發了個粉紅色小熊表情包。
過了半小時,見他還是沒回,裴時序隻好轉戰微博。
這次他特地檢查自己登錄的是否是小号。
确保無誤後,點開許久不看的cp超話。
超話裡的粉絲都在心疼他們,裴時序這才想起來,要給粉絲們報個平安,正準備切回大号,他就發現有個叫「别來沾邊」的人在評論底下無差别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