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飽,酒還沒足。遲霁給裴時序拍了幾張帥照後才去結賬。出了飯館,兩人往四方街走,去找“是與否”酒吧。
他們順着人流走,沒有人在意他們是誰,兩人享受這獨屬于二人的世界。
“是與否?好有意思的名字。之前看過的一本書,裡面有篇文章叫《是與否之間》。”遲霁聽到這個店名,随口一提。
沒想到裴時序也是知道:“加缪的《反與正》?”
“你知道?”
“嗯。文雨眠所有酒吧都跟加缪有關。”
“他很喜歡嗎?”
“他說,單純為了裝b。”裴時序沒給發小留面子,直接抖出真相。
文雨眠還不知道自己又被發小拆穿了,端起一身文藝範,在路口接他們。
見到遲霁的一瞬間,文雨眠總算知道為什麼自個發小——平時對什麼都無所謂的人——會對遲霁另眼相待了。
文雨眠第一次想用“明月松間照”形容一個人。
他的漂亮很獨特,像月光灑入山間,柔和中帶着觸不可及的清冷,可他眼尾總是捎着笑意,讓人看不透他的真實情緒。
“你好啊。”遲霁看他愣愣的,主動打招呼,“我叫遲霁。”
文雨眠的第二想法,裴時序你小子吃太好了。
“你好你好,我是文雨眠!來來來,我給你留好位置了。”文雨眠擠開裴時序,挽着遲霁往裡走。
被冷落的裴時序也跟了進去,落座後,他擠開發小,貼着遲霁。
老闆不愛宣傳,所以店裡基本沒什麼人,隻有三兩個回頭客。遲霁也漸漸放松下來,攪動着杯子裡的冰塊,撐着下巴,目光落在撥弄琴弦的人的身上。
裴時序灌了半杯調酒,酒精放松了神經,跑去台上扛了把吉他過來,說什麼都要給遲霁來一段。
指尖輕掃琴弦,嘴裡哼着調調,酒精催動着和弦,嗓音被暧昧浸染。
“I found love in the loneliest city on earth.”
我曾在這地球上最孤獨的城市找到了真愛。
“Where people hurt people so they don't feel hurt.”
就在這個人們互相傷害以避免被傷害的地方。①
……
音符在耳邊缱绻,視線碰撞出的情愫攀上心頭,他的歌聲逐漸模糊,遲霁有些眼熱,酒精麻痹了其他感官,他數着自己的心跳。
心率過快了……
一曲作罷,裴時序按住震動的琴弦,卻怎麼也按住胸口傳來的聲音。
燈光,溫度,交錯的視線,一切都在引誘着他,他輕輕撥開擋住遲霁眉眼的發絲,手指沿着眉毛的弧度遊走。
“好聽嗎?”最後一刻,理智喚回遊離在遲霁眉間的手,仿佛剛才的動作沒有出現。
遲霁點點頭,同樣也收回散在他身上的目光:“好聽。”
杯裡的酒見底了,随着酒精的攝入,環境的嘈雜,兩人的交談變成耳鬓厮磨。
“你……”
鼓點驟起,貝斯聲蓋過人聲,遲霁沒太聽清他說了什麼,轉頭看向他的瞬間,他沒來得及撤退,被酒精浸泡過的唇蹭到了裴時序的側臉,鼻尖碰着鼻尖。
這個距離之前從未到達過,他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半晌,裴時序往後退了退,眨眼的頻率變高,撐着沙發的手臂上青筋凸起,他清了清嗓子:“我……我去,去上個衛生間。”
他幾乎是逃離座位,裴時序猛地關上的門,似乎隻要他關得夠快,羞怯就追不上他。他背靠門闆,順着木闆滑下,佝偻起背,手蹭了蹭臉上殘留的濕意,呼吸急促。
裴時序用手臂遮住半張臉,看着鏡子裡自己肌膚潮紅,眼神難以聚焦。
我這是……害羞了?
衛生間裡的人往自己臉上撲了七八次涼水,試圖洗掉臉上的紅。
在他洗臉的時間裡,遲霁陸陸續續抽了三支煙,尼古丁讓他理智回籠。
我到底在做什麼?不能再這樣了……
遲霁按滅煙頭的火星,心中燃氣的一縷旖旎悸動也随之熄滅。
兩人出了是與否,關上門,把暧昧隔絕在酒吧裡。微醺被風吹散,他們走在路燈下,影子分得很開,沒有像之前一樣融在一起。
“時序,我們隻是朋友嗎?”
“你希望是嗎?”
“我之前沒有朋友,我希望我們一直是。”
這明明是裴時序一開始,最希望的結果——隻是朋友。可當他聽到這個結果時,并沒有開心起來,心髒搖搖欲墜。
“那就一直是朋友。”說完這句,裴時序一路都沒有再說話,低情緒快把他淹沒了。
什麼意思嘛……撩撥我那麼多次,到頭來一句“朋友”拉開距離,他到底什麼意思啊……
我讨厭他了。